大唐幽暗,鬼来鬼往。
太原人王方平,以孝著称,其父病危,他侍奉床前,一个多月没睡个踏实觉。此日实在疲倦,就坐在父亲床边睡着了,忽梦二鬼。
鬼一:“可入其父腹中,夺其性命。”
鬼二:“如何进?
鬼一:“待他喂其父粥时,我们随粥而入。”
鬼二:“妙哉。”
王方平从梦中惊醒。聪明的他,对盛粥的碗做了手脚:将碗穿了一个洞,用手指堵着,将粥倒入后,又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手指下。在给父亲喂粥时,悄悄将手指移去,于是粥流入瓶中,随后迅速把瓶子盖上,投入锅中,以猛火将水反复煮沸,而后打开瓶子,见满瓶是肉。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其父有疾危笃,方平侍奉药饵,不解带者逾月。其后侍疾疲极,偶于父床边坐睡,梦二鬼相语,欲入其父腹中。一鬼曰:“若何为入?”一鬼曰:“待食浆水粥,可随粥而入。”既约,方平惊觉,作穿碗,以指承之,置小瓶于其下,候父啜,乃去承指,粥入瓶中,以物盖上,于釜中煮之百沸而视,乃满瓶是肉。父因疾愈,议者以为纯孝所致也。(《广异记》)
鬼肉是什么味道?王方平开瓶后可曾闻到肉香或是恶臭?这些我们都无法知道。
这个故事出自中唐戴孚的《广异记》。戴孚是安徽亳州人,生活在唐代宗时代,曾任校书郎,官至饶州录事参军。该笔记由著名诗人顾况作序,内容涉猎很广,被大型类书《太平广记》摘录甚多,从数量的角度看仅次于《酉阳杂俎》。
在这个故事中,假如王方平胆子再大些,倒可以把难得一见的煮熟的鬼肉吃掉。只是不知道,吃完后,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同在太原,还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发生,但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没那么幸运了。当时,宰相裴度的部将赵某得了热病。一日黄昏,其子在室中为父亲煮药。床榻上的赵某忽见一黄衣人穿门而来,侧身于药鼎边,取出一囊,往药鼎里倾倒白色药屑,随后悄然而去。
其子似乎没发现。赵某深感恐惧,将此事告诉孩子,叫他把煮的药倒掉,再煮新的。新药煮了没多长时间,赵某见黄衣人又进来了,再次将白色药屑倒在鼎里。赵某叫其子再次把药倒掉重煮,如此反复多次。第二天,孩子继续为父亲煮药,其间赵某睡着了。其子将赵某唤醒,此时他似乎忘了昨日的鬼影,不曾查看,便将汤药一饮而尽。没过几天,赵某就毒发身亡了。在这个故事中,鬼得逞了。
上面讲述的是鬼加害于人的故事,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则有一起反例。当时,有官员李重,平生好酒,因事被免职,退居河东蒲州(灵异事件频发之地)。
李重每每自饮,渐渐地,便是小病不断,终有一日,他病倒了,且病入膏肓。这天傍晚,他感觉自己要不行了,就叫仆人把庭院大门关上。李重是想把死亡气息关在这暮色浓重的院子里吗?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到来。
突然,庭院中有声响,李重越窗而视,见一人身着红衣,出现在院子里,来人正是他的朋友侍御史、河西令蔡行己。蔡身后跟着一人,着白衣,令人害怕的是,那人的白衣是一层一层的,如白幡。李重愕然,但因老友蔡行己在前,所以还是在床上挣扎着喊道:“有请蔡侍御!”
蔡行己与白衣人已进来了,前者拱手道:“李大人。”
李重叫人为其设座,但异象马上就出现了:“蔡行己”顷刻间身体暴长,手脚及嘴鼻也随着身体而长。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中,李重再看那红衣人,发现他似乎已不是蔡行己。迷惑中,李重感到身体轻盈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于是靠着墙壁慢慢坐起来,问:“我病了有些日子了,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恰恰相反,您的病快好了。”红衣人指着白衣人说,“这是我弟弟,最善卜算,请他为你算算。”
白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木猿放在榻上,木猿竟可前后蹦跳,蹦到第四下时,停住了。白衣人说:“卦已成。不要担心您的病,您能活到六十二岁,但这当中还会有灾难。”
李重大喜,似乎忘记异象带来的惊恐,问红衣人:“您喝酒吗?”
红衣人:“您有盛情,我哪敢不饮。”
李重叫人把酒杯放到红衣人和白衣人面前,二人道:“我们有自己的酒杯。”说着,他们分别从怀里掏出一只银白色的酒杯,倒上酒后那杯摇晃不定。
李重细看,竟是纸杯。
红衣人与白衣人各喝了两杯酒,将纸杯收入怀中,起身告辞。白衣人对李重说:“您病好后不要轻易饮酒,否则祸将上身。”说罢,他们在李重的注视下向大门直直走去,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了。
但是,大门从未被打开过。
李重的病很快就好了,但他还是忘记了白衣人的告诫,畅饮如初。那年他被贬为杭州司马。
遍观唐代的志怪笔记,会发现:绝大多数的故事背景都在中晚唐,也就是“安史之乱”以后到“黄巢兵起”之前这段时间,即唐代宗到唐懿宗时代,这一百多年的“百鬼夜行”造就了中晚唐诡谲的时代氛围。
在鬼肉的故事中,鬼被人算计,最后死于非命。鬼,也会死吗?答案是肯定的。
现在的问题是:鬼死后,又叫什么?关于这一点,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有特别说明:“时俗于门上画虎头,书‘聻’字,谓阴府鬼神之名,可以消疟疠。”按这种说法,“聻”是冥界之神。
但《宣室志》另有解释:唐朝时,有山西人冯渐隐于伊水之上;当时,又有一李姓道士,以“尤善视鬼”著称,大臣们“皆慕其能”。后来,李道士在跟一位重臣的信中提到冯渐,所谓“当今制鬼,无过渐耳”。意思是,大家都说我能制鬼,但最厉害的还是冯渐。
从那以后,长安、洛阳两京的朝臣都知道冯渐有神术,其中“长安中人率以‘渐’字题其门者,盖用此也”。认为把“渐”字写在门上,能驱邪避鬼,作用相当于钟馗。后来,慢慢写成了“聻”。中唐杜佑在《通典》中对“聻”的解释是:“司刀鬼名。渐耳,一名沧耳。”可见,他更倾向于段成式的说法。
但不管“聻”是人间驱鬼专家,还是冥界的神,有一点是肯定的:鬼怕聻。从“人怕鬼”的角度去理解,那么“鬼怕聻”似乎说明,聻确为鬼死之物,因此段成式的说法更有意思。
鬼生活在阴曹地府中,那么聻呢?
如果看过《唐朝诡事录》第一部,那么就会记得在里面有个整日昏暗似傍晚的鸦鸣国。聻,身着统一的制服般的黑袍,每日在那里低头打扫乌鸦落下来的羽毛。
穿越时光隧道的阴兵
“安史之乱”后,唐朝进入藩镇割据的中期。
作为地方军政首脑,一些地区的节度使拥兵自重,对抗朝廷,成为时局最显著的标志。比如,本故事中的李同捷之变即发生在这一时期。
李同捷是横海节度使李全略之子,全略于唐敬宗宝历二年(公元826年)死去,同捷跟那个时代的地方大员之子一样,越过朝廷,擅自接班,自己任命自己为节度使。
到了唐文宗大和元年(公元827年),朝廷为消除此患,欲调李同捷为兖海节度使,伺机收拾。但同捷拒绝任命。入夏后,朝廷有所行动,以武宁节度使王智兴为主帅,领军三万攻击李同捷。
大和二年春(公元828年),王智兴率军攻至棣州(今山东惠民)。
王智兴是当时第一流名将,此次进攻叛军是他主动向朝廷提出的。朝廷呢,当然很愉快地批准了,因为在当时这样的情况不多见。
在棣州合战中,双方拼得很激烈,城上飞箭如雨,雷石如雹;城下士兵衔刀疾进,攀爬云梯,向城楼冲锋。
交战中,棣州有三座城门被攻城士兵焚毁。
李同捷见此城难保,乃生一计,叫一能言者,坐在城头的战棚中,对城下的王智兴大骂,具体骂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按记载:“军吏耻之,智兴蒙衣掩耳,不忍闻。”由此可见,骂的话是非常难听和令人生气的。面对辱骂,王智兴一时没什么办法,非常郁闷。
就在这时候,身边有名士兵给他出了个主意:“何不用抛石车把城头上那个家伙干掉?”
“抛石车?”王智兴大喜,道,“若击中,必有重赏!”
抛石车,古代攻城时最常用的武器。唐时抛石车分大型和小型两种,大型抛石车需要上百人操作,每次抛出的石块多且重,目标是城头上的士兵;小型的大约十几人操作,一般攻击目标比较明确,多为城上敌军首领。
本故事中被推来的抛石车当为小型的。
在士兵操作下,一块石头猛然抛出,飞向城楼,那个正在谩骂的敌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击中,一头栽下城楼。
王智兴的士兵欢呼雀跃,攻城更急,遂攻下此城。
李亢在《独异志》中的记载颇具现场感,可谓最真实的唐人作战场面:
唐沧景节度李同捷叛,王智兴帅徐泗兵讨于棣州。时同捷遣一能言者,披短褐,坐于城上战棚骂智兴,军吏耻之,智兴蒙衣掩耳,不忍闻。有一卒曰:“此可用抛石击去其首。”智兴喜曰:“若中,赏汝千万金!”乃具抛发一石,正中其首,随石迸落。军中欢叫,城上飞动。(《独异志》)
李亢是晚唐人,祖籍河北赵州,主要生活在懿宗时代,曾任明州刺史。《独异志》大有可观,因为专记“世事之独异”者,离奇诡谲,令人瞠目。从故事的奇诡度上讲,可排唐朝志怪笔记的前三位,仅次于《酉阳杂俎》。
虽然这一战大胜,但整个会战打得还是比较艰苦的。进军之初,王智兴的部队携带了五个月的粮食,意思是在秋天到来之前结束战争。但是,没想到战事一直在往后拖延。后来,朝廷又陆续派出人马,这些大军会集于山东平阴,兵力迫近到六万人,随后平叛工作才得以深入。
转年春,李同捷的老巢沧州失陷,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投降。
李投降后,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押赴长安。途中,朝廷官员担心犯人被劫,欲保头功,擅自将李处决。
在平息李同捷的叛乱中,王智兴功勋显赫,尤其在前期,向朝廷自请率军平叛,坚定了长安方面的决心。在此之前,王智兴还参与了平息平卢节度使李师道的叛乱。不过,这样一个平叛功臣,到了晚年时,也不再听从来自长安的命令了。没办法,这是时代的风尚。
实际上,在平李同捷之乱前,王智兴已经有过一次擅自行动了。
当时,朝廷因其英勇善战,命他带徐州兵去平息幽州之乱。那时候,他的职位是武宁军节度副使,驻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则是宪宗时的宰相崔群,崔向朝廷密报王有尾大不掉的危险,被王得知,奔回徐州,将崔驱逐,斩杀多人。长安方面没办法,而且当时,在武功方面,也确实没人能降伏王智兴,所以最后被迫授其武宁军节度使的官职。
在棣州,一块石头砸向城头。而整个大唐王朝,在那个时期的场景是:无数石头疯狂地砸向长安。长安,在割据军人眼里只是个纸架子,听其命令,是给面子;不听,又奈我何?于是,可以做这样的设想:若太宗世民皇帝穿越时空,来到中唐,各地骄纵的家伙们还敢如此蛮横吗?有时候,或者说更多时候,王朝的魅力其实就是君王个人的魅力,王朝的威严就是君王个人的威严。
平李同捷之乱,是在唐文宗大和二年(公元828年)。可是,在五年前,即唐穆宗长庆三年(公元823年),就有人发现有一支军队行进在前去平叛的途中了。也就是说,五年前的人,看到了五年后的景象。这怎么可能呢?薛用弱在《集异记》中告诉我们:确实有人发现了那支奇异的军队。按作者的解释,那支军队有可能是阴兵。
阴北把关,南御并山滨济,空阔百里,无人居。地势险厄,用兵者,先据此为胜。迄今天阴日暮,鬼怪往往而出。长庆三年春,平卢节度使薛苹遣衙门将刘惟清使于东平,途出于此。时日已落,忽于野次,遥见幕幄营伍,旌旗人马甚众,烟火极远。惟清少在戎旅,计其部分,可五六万人也。惟清不知,甚骇之……后四年,李同捷反于沧景,时大下兵皆由平阴以入贼境,岂阴兵先致讨欤?(《集异记》)
薛用弱生活在中晚唐时代,在做刺史的闲暇之余撰出该书,不求篇幅之长,而以文笔优美、内容惊人取胜,汪辟疆先生甚至认为该书是“唐人小说中之魁垒”。
故事说的是:长庆三年,平卢节度使薛苹派部将刘惟清去山东东平公干,当他进入平阴地界时,意外看到前方荒野中行进着一队大军。刘以多年军中经验推算,这队人马有五六万人。当时,各地藩镇虽强势,但一个地方的总兵力也不会达到这个数字。所以,前方出现这么多军队一定是有来头的。
刘惟清很奇怪,正欲看个究竟,恍惚中感到一个身着丧服的人来抢他的马。他全力与之搏斗,那人却凭空消失不见了,荒野中的五六万大军也离奇地没了踪迹。而五年后,李同捷发动叛乱,在王智兴的先遣部队不能奏凯的情况下,朝廷组织各路兵马总计五六万人作为后援去平叛,他们进入李同捷的地盘前,会合的地方正是平阴。
说到阴兵,唐朝志怪中还有一例,只不过跟上面的故事是相反的。在上面的故事中,当时的人们目击到了几年后的情形;而在下面的故事中,则是后来人们目击到了多年前的景象:
开元二十三年,夏六月,帝在东京。百姓相惊以鬼兵,皆奔走不知所在,或自冲击破伤。其鬼兵初过于洛水之南,坊市喧喧,渐至水北。闻其过时,空中如数千万骑甲兵,人马嘈嘈有声,俄而过尽。每夜过,至于再,至于三。帝恶之,使巫祝禳厌,每夜于洛水滨设饮食。尝读《北齐书》,亦有此事:天保中,晋阳云有鬼兵,百姓竟击铜铁以畏之,皆不久丧也。(《纪闻》)
盛唐时代,大家对着月亮写诗,赞美伟大的帝国。那时人们更喜欢以诗歌的形式来彰显盛大的时代,所以当时的志怪与传奇比较鲜见,但也不是没有,首屈一指的就是牛肃的《纪闻》。这是现在能看到的唐朝的第一部志怪笔记集。上面的记载就来自这部笔记。按照牛肃的说法,这起诡异事件发生在玄宗唐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六月,地点是东都洛阳。
我们看看在六月之前,洛阳还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正月,身在洛阳的唐玄宗升五凤楼,与民同乐,盛宴三日;二月,张守珪大破契丹,至洛阳献捷,被封为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中丞。皇帝欲提拔其为宰相,被张九龄劝阻:“宰相,乃代陛下处理政事之官,非赏功之位!”
皇帝说:“挂宰相名而已,不任宰相职,行吗?”
张九龄说:“不行。张守珪作战胜利了一次,您就叫他当宰相,假若有一天,把契丹灭了,又如何赏他?”
皇帝沉默。
这一年三月,洛阳还发生了大臣侍御史杨万顷被刺案件。
杨曾错杀官员张审素,张家二子被发配岭南,但于这一年逃回,潜入洛阳,刺杀了杨万顷。被逮捕后,张九龄认为张家二子杀人情有可原,欲释放,遭李林甫反对。皇帝支持李林甫,对张九龄说:“孝子之情,义不顾死,似可哀矜,然杀人而赦之,此途不可启!”
皇帝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又把面子从张九龄那里找了回来。
这一年,洛阳还举行了载入史册的音乐大赛,玄宗命令洛阳境内的地方官带着辖区内的音乐家会集五凤楼下。
当然,给洛阳百姓留下最深刻记忆的,还是这一年夏天发生的阴兵或者说鬼兵事件。
当日多雷,但一直没下雨,天气十分闷热,很多洛阳百姓听到外面人喊马嘶,就透过窗户往外看,见闪电划过的夜空,有成千上万人马的身影。街上的人望见此景象更是惊骇,争相奔逃,有不少人遭踩踏、冲撞受伤。
随后多次发生这样的事。玄宗认为这很不吉利,于是请巫师作法,并在洛水边摆放冥食。不安的皇帝记得《北齐书》中也有过这样的记载,南北朝北齐天保年间的晋阳就曾发生过类似事件。
洛阳鬼兵事件在唐朝轰动一时。
现在,我们也许无法相信那是来自阴间的鬼兵,但天空中出现人马的景象却未必是假的。
按后来宋人的记载,欧阳修在出使途中,过山东高唐,下榻在驿馆,夜半时,听到有车马将士飞过天空的声音。询问当地人,有老者告诉他:“二十年前,白天的时候,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据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某地的天空中也出现过一支大军的身影。大战结束后,在某些战场的遗址,曾出现过当年作战的士兵的身影。那些多年前的一战士兵,怎么会被后人看到?类似的事情还有。在中国云南的一座山谷,总会听到厮杀声,后来才知道,三国时,这里是诸葛亮南征时的古战场。但是,千年前的厮杀声为什么千年后还能听到?
科学家给出的解释是:所有的一切,是因为电磁效应在作怪。
人们看到的那些士兵的身影,是强烈的磁场放射的结果。以洛阳鬼兵事件为例:洛阳地处中原,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大战。在某一次大战中,有万千骑兵经过,当时可能也是雷雨天,被进行了电磁“录影”。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当电磁效应产生的条件适合时,当年被录下的影像也就被“回放”出来。
人鬼情未了
成都以北六十里新繁县县令府邸中。
阴森的灵堂里,供着县令刚刚死去的妻子的灵位。
在偏室,几个女子正忙碌着。她们在做凶服,即孝服。
唐朝时,由亲近至疏远,孝服分五类:斩衰(以生麻制成)、齐衰(以熟麻制成)、大功(以白色粗布制成)、小功(以白色细布制成)、缌麻(以白色超细布制成)。
女子们面色凄惨,默然无声。前来吊唁的宾客不时出现在县令的府邸,但没人注意到她们,更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当中的一个女子。
素衣挡不住那名女子艳丽的姿容,一来二去渐渐被县令留意到了,问她是哪儿人,告知来自邻县。出殡完毕后,帮忙或雇来办丧事的人都离去了,县令悄悄把那个女子留了下来,秘藏深宅,甚是宠爱。
两三个月后,女子愁上眉梢,茶饭不思,县令奇怪,于是相问。
女子答:“我就要走了,因为我的丈夫即将要来了,我要跟着他远去,即将与君别,故而悲伤。”
县令说:“何必担心!我乃一县之令,你丈夫能把我如何?你只管像往常一样,无须烦恼!”
又过了几天,县令留之不住,女子还是要走。临别时,女子赠送给县令一只银酒杯:“有幸得您恩宠,赠此物以寄相思。”
县令回赠绫罗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