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阿斯顿大学头牌学霸,战略学院的骄傲,你能当我的学生应该感到三生有幸才对。”金轩毫无廉耻地吹捧着自己。巫承赫不得不给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好了,这边的事都忙完了,我跟霍伯特大概后天出发回敦克尔首都。”金轩正了正神色,道,“还有一个月就联考了,我一回去就给你联系远程冲刺辅导,虽然分数线下调了一些,你还是不能大意,今年的竞争恐怕很激烈。”
“知道了。”
“明晚去你家给我践行。”
“请自备大餐和践行酒,谢谢。”
“还用你说!记得榨果汁,酒就免了,听说你喝醉了连着两天都在天桥上罚站。”
“那是谣言!”
“呵呵。”
挂断通讯,巫承赫傻笑着搓了一会毛毛虫,背上包包跑去买水果了。
校园网上吵得如火如荼,统帅的家里,也是一片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低气压。
晚饭吃得极其沉闷,马洛吃了一半说不舒服,上楼去睡觉了。看着儿子身后蔫头耷脑的狞猫,莉莉兹蹙眉叹了口气,量子兽最能反应异能者真实的情绪,无论表面上装得多么淡定,这孩子还是被打击到了,尤其校园网上那些帖子,还有他风雨飘摇的粉丝会……
“我想跟你谈谈。”汉尼拔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
“好的。”莉莉兹站起来,“我们去书房谈。”
夫妇二人走进书房,关了门,汉尼拔道:“莉莉兹,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你的丈夫吗?”
这话说得极重,一向坚强冷静的莉莉兹立刻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水光。
“这是蓝瑟父亲的主意,对吗?”汉尼拔追问她,“你宁愿相信你的父亲,也不愿相信我,我一直以为我们才是一家人。”
“是我的主意。”莉莉兹屏住眼泪,道,“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让马洛去首都。”
“可我以为我说服了你。”汉尼拔道,“上周我们谈这件事的时候,你明明已经同意了我的想法,为什么要临时变卦?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改变主意,每次商量,只是想说服我服从你的决定!”莉莉兹道,“我知道你那些理由——上最好的军校,认识最好的同学,建立关系网……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才十六岁,他还是个孩子!他能应付首都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吗?他能保护他自己吗?他是你的儿子,汉尼拔,全联邦都知道。我已经四十五岁了,我没有向导,这辈子不可能再生一个孩子把他养大了!我宁可马洛普通一点,平凡一点,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
“莉莉兹!”汉尼拔厉声打断她,“我没有你想象的那种野心!”
“我是你的妻子,我了解你。”莉莉兹低声说着,“不要骗我,汉尼拔,你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你的枕边人!”
汉尼拔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努力平静下来,他的黑栗雕翎毛竖起,利爪抓着窗棂,金色环眼阴鸷地看着莉莉兹的狞猫。
“我们不谈这个。”汉尼拔道,“马洛已经十六岁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远航军服役,几乎每个月都要去荒僻的星球探险。都说一代比一代强,我的儿子难道还不如我吗?”
“我不管!”莉莉兹仰着头,执拗地看着丈夫,“我不管你怎么样,别人怎么样,我只要马洛安全。夏里是自己愿意去阿斯顿大学的,就算不给他签约,他也会自己考过去,我这么做是成全了两个孩子的理想。”
“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提到巫承赫汉尼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那么羸弱,又不聪明,根本应付不了首都的环境。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十七岁才第一次长途旅行,半路上还差点送了命!他没有记忆,我是他唯一的亲人,莉莉兹,他跟马洛不一样!马洛是强异能者,我的接班人,必须有能力应对这一切,去阿斯顿大学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历练,夏里去了只能送死!你根本不明白两个孩子需要的是什么,你只是被你的父亲和妹妹弄得昏了头!”
“你才是昏了头!”莉莉兹愤怒道,“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汉尼拔,马洛还是夏里?你口口声声说跟巫溪只是一夜情,我真是犯了傻才相信了你说的话!从夏里来加百列的第一天你就像保护眼珠子一样护着他,让尤娜时刻照顾他,让你最好的警卫去保护他。蚱蜢空间站出了事,你丢下那么多重要的公事,亲自跑去小行星找他……你这么紧张他,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有巫溪的影子?汉尼拔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我没有!”汉尼拔额头青筋暴跳,怒道,“我跟你解释过无数次了,你不要像个妒妇一样胡搅蛮缠!”
“那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不就是去首都上学吗?又不是要他的命!”莉莉兹尖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他的母亲,那又是为了什么?他长得美?可爱?招人喜欢?天哪,幸亏他不是向导,不然我都要怀疑……”
“你给我住嘴!”汉尼拔厉声打断了她,扬起手想要抽她的耳光,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推了她一把。黑栗雕发出刺耳的戾鸣,脖子上的毛全部竖了起来,爪子抠着窗棂,发出金属弯曲的咯吱声。
莉莉兹倒在沙发上,捂着嘴发出低低的啜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的狞猫在她脚边无助地转来转去,不时凶狠地龇牙瞪视黑栗雕,却不敢扑上去咬它。
莉莉兹的话仿佛有毒,一出口就几乎让汉尼拔崩溃,虽然后半句并没有说完,但那可怕的想法已经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汉尼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泛起淡淡的红雾,他踉跄着扑到保温柜前,取出平衡剂打进自己的颈静脉,拄着桌子等自己恢复正常。
莉莉兹被他的反应吓住了,无措地看着狂躁边缘的丈夫,刚才那句话她完全没过脑子就喊了出来,现在在脑子里轮了一遍,才觉得毛骨悚然。
不,那不是真的,不可能,他们是亲生父子……
“我发誓,我跟她没有任何感情,只有那一夜。”良久,汉尼拔终于在药物的帮助下冷静了下来,坐到莉莉兹身旁,颤抖着手摸她的长发,“莉莉兹,为了你我连向导都没有要,你说这样的话令我非常伤心。”
他自动忽略了那句可怕的谴责,莉莉兹也说服自己忘记它,闭着眼睛默默流泪,哀声道:“对不起。”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么办吧。”汉尼拔将妻子拥进怀里,替她擦干眼泪,“但是莉莉兹,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丈夫,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下一次,如果蓝瑟父亲的想法和我相左,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地跟我谈谈,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自作主张。”
“对不起。”莉莉兹伏在他怀里哭泣,说不出其他话来,只一直道歉。
汉尼拔木然抱着妻子的身体,直到她哭累了,抽噎着睡了过去,才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卧室的大床上。
外面起了风,气象中心说今夜有降雨,汉尼拔独自走上天台,站在迎风的围栏边喝酒。黑栗雕在高空焦躁地盘旋着,像一簇黑色的火焰,那是他内心的兽|性在翻涌。
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挽回,他只能把巫承赫送到首都去,否则会引起蓝瑟星将的疑心,还有莉莉兹,她是个好女人,他不能这样伤害她。
也许可以在走之前……不,不行,那孩子还没有成年,如果强行建立永久标记,会毁了他。他太单纯,太荏弱,承受不起这种占有,起码现在不行。万一他精神崩溃自杀了,与他标记的异能者也会死去,不能冒这个险。
汉尼拔皱着眉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巫承赫是他唯一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马洛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关闭了校园网。他是幸运的,出生在联邦最显赫的家庭,他又是何其不幸,注定一辈子都要肩负沉重的命运。
他是汉尼拔的儿子,蓝瑟的外孙,夏里的弟弟……但他首先是马洛,是他自己。
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课件开始复习。
两天后,国务卿乘坐的飞船离开了加百列军港,金轩也跟着他返回敦克尔首都。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基础学校十年级的所有学生都投入了水深火热的复习,巫承赫因为缺了一千年的课,更是补到吐血。
终于熬到联考结束,所有考生都站在学校门口振臂高呼,不管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都是一脸刑满释放的表情。半个月后,联考成绩公布,巫承赫在阿斯顿大学录取名单列表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个名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统帅的家里,马洛平静地面对着惊诧的父母,“教育部之所以不用父母在联考志愿上请父母签名,应该就是觉得学生能独立决定自己想要去的学校。爸爸,妈妈,我想去阿斯顿大学。抱歉我背着你们报了名,因为我不想这个家再因为我爆发争吵。”
餐桌上躺着一封精美的信件,那是阿斯顿大学战略学院特有的纸质录取通知书,使用古老的中式花笺,以工整的楷书手工书写,全联邦只此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