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兵冷哼道:“什么狗屁神户战鬼,弄不好已经被我们早就整死了!”说完郑大兵转身对着小五说道:“小五,吴球那王八蛋死的时候说他叫什么来着?土肥说的不会就是吴球那小兔崽子吧?”
“不可能的!”小五摇起头来,神情难得一见地浮现出恐惧,“服部川八不可能那么容易暴露的。”
我问道:“这服部川八是个什么人物啊?”
小五看了我一眼,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我之所以在特高课地位显赫,原因是我掌握着高超的化装本领,并且能融入到每一个角色。而这服部川八,根本就不需要伪装,他投入到任何一个身份,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他是个天生的特工,他能够像变色龙一样,在人群中如隐形一般地存在。不是真实意义上的隐形,而是平凡到任何人都不会去关注的那种隐藏。”
土肥对小五这回答非常满意,他补充道:“武藏君说得没错,不过我还需要让你们知道,他接受这次任务的目的很笼统,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远山里九日研究所的安全。这个任务看上去很简单,但你们可以考虑得远一点,或者……或者他就是要把你们连根拔起的一颗铁钉。不止现在的你们,包括你们身后的所有秘密,都会要连根拔起。”
我冷笑道:“土肥将军,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吗?”
“我信!”我身旁的小五却斩钉截铁地说道,“邵德,你记不记得我们昨天反攻进战俘营里发生的奇怪事情?”
“小五!”郑大兵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出去了再说。”郑大兵说完这话,朝着土肥使了个眼色。
小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闭上了嘴。
正说到这儿,外面那房间的门口,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是那个我指名送饭的老头。
老头站在门口,很慌张地朝我们这边探头,然后用生硬的日语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别开枪。”
我招了招手,也用日语回答道:“进来吧!”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这老头非常熟悉,甚至有一种异常的好感。
老头端着一个很大的木盒,表情恐惧地慢慢走了进来,他把木盒往地上一放,继续用日语说道:“各位长官,饭菜都是热的。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要往外面走。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然后换上中文对他说道,“老头,你会不会说中国话?”
老头连忙点头:“会的,会的。报告长官,我以前住在挨着中国东北的朝鲜一个小村庄里,从小就会中国话。”
我点点头,然后指着饭菜问道:“这些吃的小鬼子有没有下药啊?”
老头拼命地摇头:“没有的!”
旁边的土肥冷哼了一声,插话道:“邵德君,我们大和民族做事决不会像你们中国人一样两面三刀的,答应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就绝不会食言。”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对朝鲜老头说道:“你在这儿先等着,我们吃完饭看看还需要什么?到时候你帮忙跑跑腿。”
我伸手把饭盒拖了过来,郑大兵、大刀刘和小五也都动手,把里面的几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了出来。我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一眼小五他们三个。他们也都没有动筷,都正看着我。
土肥看在眼里,轻蔑地骂了一句:“愚蠢的支那人。”
我咬了咬牙,夹起面条送进了嘴里。
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面条,站在角落的土肥却扭过头,盯住了那个朝鲜老头。“老头,我怎么觉得你挺奇怪啊?”
老头连忙弯腰。“土肥长官,我没什么奇怪的。我一直效忠皇军,包括我的女儿,也协助皇军进入了伪满国,是一个皇军旗下忠诚的女兵。”
土肥没有回话,扭过头陷入思考状。半晌,他突然对我说道:“邵德君,你好像对这个房间很熟悉啊!从你进入这张门开始,我就感觉你对这里面了如指掌。外面那么多人,你偏偏找了本来住在这个房间的他来送饭。看来!看来你们的队伍对我们九日研究所投入的潜伏力量不小啊。”
我正在咕噜咕噜地喝着面汤,听土肥这么一说,我脑子里也迅速闪出一个新的念头:从进入九日研究所开始,就不断地闪现的各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意识深处难道真有一段回忆,与这朝鲜老头,与这普通潮湿的房间,以及之前那个黄碧辉是相熟的?
我放下碗,看了朝鲜老头一眼,感觉依然是熟悉,熟悉到他身上的气味都仿佛那么实在。我伸手拿起了他床边的那个小小相框,盯着上面美满的一家三口。老头与一个中年妇女微笑着,他们前面蹲着一个穿着皇协军军装的白净女子。
脑子里再次闪出一些画面,这次出现的居然是这个应该是老头女儿的姑娘。那画面里,女人脸色苍白,赤身裸体地被人压在身体下喘息着、呻吟着。
我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道:“老头,你的女儿现在是九日研究所的慰安妇。”
老头一愣,紧接着他畏畏缩缩地赔出笑脸,对土肥原一郎说道:“土肥长官,这位长官对我说的是玩笑话吧?我女儿叫金巧燕,现在应该是在满洲国里当个密码官吧!”
土肥没有理睬他,反而是转过头来问我:“邵德君,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如果不是看到这张相片,都还不知道这老头的女儿在九日研究所。”
我把手里的相片重新放回到原处,对着土肥说道:“你管不着。”
那老头听完土肥的话后,脸色一变。他双腿微微颤抖着,眼睛一下就湿润起来。最后,他居然朝着土肥猛扑过去,嘴里大声骂道:“你们这群禽兽,你们这群禽兽!”
郑大兵和大刀刘连忙拉住了他,尽管如此,土肥还是被这老头挠了两下,两道血痕出现在他脸上。土肥的样子非常狼狈,他努力地把胸膛挺了起来,对着那朝鲜老头骂道:“你等着死吧!低等民族!”
土肥的话让我心灵深处不由自主地涌出一种使命感来,我站了起来,对土肥说道:“土肥将军,想要他死恐怕有点难。因为我们等会儿要带他一起走。”
“邵德你疯了?”小五在我身后叫喊道,“土肥这老狐狸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布下眼线的机会,带这个陌生老头出去,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我看了一眼被郑大兵死死抓住的朝鲜老头,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小五,希望你能接受!”
我往老头身边走去,用手抱住了老头瘦削的肩膀。老头像个小孩子一般抽泣着,甚至把头紧贴着我的胸口,似乎在这一瞬间我成了他的亲人。
我把他扶到床边安慰他坐下,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们等到后半夜吧!四哥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出远山。”
大家点了点头。土肥意识到自己的花言巧语已经无法击溃我们的防线,便也没再出声,背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因为没有手表,也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们只能估摸着等待的时间。应该是过了几个小时后,我下意识地去摸手表,才想起手表放在那辆轿车上。
我重新站了起来,小五、郑大兵和大刀刘见我起身,便也都挺了挺胸,望向我。
我说道:“估计四哥他们逃得挺远了。我现在出去开车,你们带着土肥和老头上车,咱们现在离开九日基地。”
郑大兵却伸手拦住了我:“邵德,我去开车过来吧!你是主心骨,不能有闪失。”
我心头一热,点了点头。
郑大兵提起枪,转身往外走去。
土肥也睁开了眼睛,双眼布满血丝,没有了下午的精神头了,给人感觉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