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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沈笑笑,继续道:“我们几个人呐,二十年前老顾最穷,那时候他爸刚死,家里的工厂也一塌糊涂。我们都以为他会听他爸的话把工厂重振起来,没想到他居然一转手,把工厂卖了,还卖给了老外。那个年月敢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了吧,后来我们才发现,他可真是聪明,要不是卖了那工厂,他可能就要陪着郑屏东一起坐大牢去了。”
    丛珊愣住,“啊?”
    老沈接着说:“后来他拿了那笔钱也没再做日化厂,反倒跑去深圳入股了三家电子公司,做起了电脑业,没几年利润就成倍翻。”老沈笑着,“等到老楚也学着他开始做电脑的时候,他又把钱撤了出来,回到a城开始建房子,做地产。”
    丛珊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池西的过去,越听越有兴趣,便问:“然后呢?”
    “然后他又赶上了好时候,那会儿孟锡明正好管城建这一块,俩人双剑合璧这么一里应外合,a城扩建翻新各种大工程就都是老顾的了,那钱可就多的银行都放不下了。”老沈说着又笑着补充,“老楚做电子赔了,又回来a城,跟老顾混了一阵子,才有钱继续赔下去。”
    丛珊失笑,“听上去好好玩。”
    老沈笑道:“老顾的眼光就是不同于凡人,所以他看上你,往死里追,怎么都不放弃,我看在眼里也觉得有意思。他这些年事业做得这么大,也没见他吃过什么憋,到你这儿是彻底栽了。”
    丛珊笑着低下头,不说话。
    “不过老顾看上的,自然不一般。珊珊,我跟你接触下来也特别喜欢你,你这姑娘吧,有点意思。活泼,说话直,可也够聪明,昨晚上对着云姐不怯场,真是不容易的。”
    丛珊笑笑,“哪有,我其实心里特别不自信。”
    老沈笑道:“云姐就是那么一个人,谁见了她第一面都会印象深刻。可是接触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她是聪明人,懂的在第一面的时候把自己最好的全都展现出来,所以气场足。可是就跟十全大补汤不能天天喝一样,她那点儿本事也就偶尔糊弄一下生人。还是你比较好,珊珊,你就是个小太阳,每天都阳光灿烂的,守着你,这日子天天都觉得亮堂。”
    第81章
    汪小京半夜接到周长安的电话时,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贴在睡衣上,黏黏的特别难受。她打开窗,三月的夜风依旧刺骨,不禁打了个寒战。
    “汪总,琳琳不见了,她背着我买了回国的机票,我猜大概是要偷偷回a城。对不起,我没看好她。”周长安语气里带着很大的歉疚。
    汪小京叹口气,“行了,我知道了,那你也买机票赶紧回来吧。”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都看不好,又哪来的资格怪别人。
    “汪总,我猜,琳琳回国应该是要去找顾总......前几天她告诉我,顾总的生日正好比她早两个月,或许,她是想给顾总庆生才回来的。”
    汪小京冷笑,她的生日顾琳琳都不见得能记得住,顾池西的生日倒是倒背如流了。养这个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好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有消息再通知我。”
    她挂了电话,躺在床上,觉得头疼。冷风呼呼的灌进房间,她才记起忘了关窗户。又爬起来,走到窗前,关窗的那一刹看见天上的月亮,那么圆。
    恍惚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一轮圆月。那时的她还那么年轻,皮肤又白又光滑,一头黑发披在肩上。那个人也是风华正茂,眼神里带着傲视天下的自信。他搂着她,大手拂过她的黑发,吻在她的脸,他说,小京,等你毕了业咱们就结婚。
    那一年汪小京十七岁,还是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而郑屏东刚满三十岁,是a城最年轻的企业家。
    许多人都对汪小京说,郑屏东根本不是真的爱你,他只是为了通过你接近你爸。
    连汪正敏都说,小京,如果你非要找人谈个恋爱,那爸爸宁愿这个人是二十一岁的顾池西,绝不可能是三十岁的郑屏东。
    没有人能懂她,从她出生以来,除了郑屏东,没有人能真的懂她。
    所以她甘愿为了这个男人奉献一生。
    她怀孕的时候十八岁,所有人都在为她发愁,只有她自己觉得开心。那时的她是那样天真,她以为这样就好了,怀了郑屏东的孩子,她爸爸再也不会反对他们了。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全身浮肿,体质虚的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辛苦,那时的她满怀希望,为她的孩子,为他们的未来做了那么多那么美好的设想。
    她曾经想过孩子出生以后就跟郑屏东结婚,然后在家做个全职太太,全心全意的照顾孩子和老公,不找保姆也不用别人,就全靠自己的一双手跟郑屏东一起把孩子养育成人。教孩子识字,还要学画画,弹钢琴。她自小便没经历过几天的母爱,所以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样。
    顾琳琳出生的时候汪小京难产,在产房里待了四十个小时,好几次生命垂危,汪小京咬着牙扯着医生的袖子,艰难的只说一句话,“保我的孩子。”
    那是她和郑屏东生命的延续。
    就算她死了,她也要让她的女儿长大成人,然后迎接她的父亲出狱。
    为了能让她的女儿有个好的成长环境,她甚至不惜嫁给她此生最恨的人。在那个世态炎凉的时刻,又有谁会知道汪正敏临终前选择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顾池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汪正敏说,“我女儿十九岁,未婚先孕,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顾池西说:“好,交给我。”
    汪正敏说:“池西,我信得过你,有你这句话,我就能放心的上路了。”
    或许是感恩,可又仿佛带着无尽难言的怨恨。
    汪正敏何以沦落到如此境地,这中间又与顾池西有着多大的关系,到底也没有谁能说的清楚。
    但是汪正敏下台之后,顾池西娶了汪正敏那个未婚先孕的女儿,却是所有a城人有目共睹的。而自从郑屏东入狱之后,a城里关于这位昙花一现的年轻民营企业家的事情便鲜少再有人提起,而顾池西却一步步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与孟锡明齐名的大人物。
    知道一些的人都说汪小京嫁了个好人啊,不计较她的孩子是别人的,还让孩子姓顾。
    顾琳琳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半,瘦瘦小小的,皮肤还黑,看着特别不健康。可孩子才满月,汪小京就把孩子扔给了保姆,用汪正敏留下的最后一笔钱一个人出去开了一家公司。
    没有母乳喂养长大的孩子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顾琳琳刚上幼儿园那会儿特别老实,弱弱小小的总被人骂是野种也不敢还嘴,连幼儿园老师都看不起她。后来顾池西却忽然有一天出现在了幼儿园,亲自接女儿回家,简简单单一个小动作,便足以改变了所有人对顾琳琳的态度,也从此改变了顾琳琳的一生。
    孩子变得强势了,自信了,骄傲了,汪小京曾以为这是件好事。
    但是谁来告诉她,究竟是为什么顾琳琳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她错了,方小婕说的对,是她错了,她太傻了。
    汪小京一夜没睡,清晨时候头疼的不行,还是保姆早上到家里来才发现的她已经高烧几近昏迷。急急忙忙的叫来了救护车,汪小京的意识模糊,却总是能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带着几分笑意的说,你连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要怎么照顾你的孩子呢?
    她一直想,拼命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说这句话的人,究竟是谁。
    再醒来的时候见到方小婕坐在床边,见她醒了,笑道:“也联系不到你的家属,只好留下来看看你了。”
    汪小京苦笑,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属,她从来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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