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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午后,依旧是在玉罗殿人工池里。太宗正试着松开手,让徐慧自己在水里游一游,谁知忽听吴庸在屏风外头高喊:“陛下!”那声音极近,好像随时都会进来似的。
    徐慧衣着单薄,哪怕是个宦官,太宗也决计不肯让别人看她一眼。突然听到吴庸进来打扰他们,他当即沉了脸色,带着薄怒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吴庸愣了一下,一边躺在地上开始滚,一边高声喊道:“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雉奴?”爱子心切的太宗一听是晋王,脸色就缓和了几分,“你让他在外头等朕,朕一会儿就来。”
    吴庸已经滚远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滚回来!”太宗高喊一声,“伺候朕更衣啊!”
    他垂眸看了一眼正把着他的腰的徐慧,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似乎含着朦胧的薄烟,此时正专注地看着他,让太宗不由心神一动。
    他不禁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晋王还在外头等着,本想着蜻蜓点水一下便放开她,谁知甚少主动的徐慧,突然勾住了他的脖颈。
    太宗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呆愣片刻,突然欣喜若狂,“慧儿,你想要?”
    徐慧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她话音刚落,他滚烫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温柔而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极尽缠绵。
    徐慧喘不过气来,几次在他胸前推了推,可太宗捧住了徐慧的头,根本不让她离开。直到他心满意足,太宗才慢慢地放开徐慧。小家伙柔嫩又脆弱,只是这样一个吻,小嘴便已有几分红肿,看起来格外诱人。
    徐慧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陛下,我只是怕沉下去……”
    太宗选择性地忽略了这句话,双手插在徐慧腋下,像是拎起一只小猫一样将她拉上了岸。
    “朕不在,你自己玩儿水怪危险的。今天就到这里,进去换衣服吧。”
    徐慧点点头,晋王的事情要紧,反正天天都能来,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李治今天来找太宗,还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他就住在甘露殿,和太宗的起居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在甘露殿说了不就完了?
    晋王今日过来,是想起他小时候和太宗一起游水的事情,想和他耶耶重温旧日美好回忆的。可没想到来到玉罗殿,直接就被王德拦在了外头,据说是……徐婕妤也在。
    晋王一个半大的少年,闻言当即便红了脸颊。他父皇在鸳鸯戏水,他竟找上门来,真是……略尴尬。
    他本来还想和他耶耶一起游呢,只是徐婕妤在,就不太方便了。
    等太宗和徐慧穿戴整齐,一起出来的时候,李治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想不到徐婕妤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还挺玩得开的嘛。
    徐慧只当他们父子要谈正事,见晋王神色闪烁,正想着要不要避开,就被太宗攥住了手心。
    “别走,等会儿和朕一起回甘露殿。”
    他都这么说了,徐慧只好乖乖站在一旁。
    晋王此时却是犯起了为难,徐婕妤还在呢,总不能说我想和你们一起游吧!
    太不要脸了!
    他赶紧想出了另一件事来顶上。
    “耶耶,雉奴的生辰就要到了,今年我不想举办宴会,可以吗?”
    太宗颇有些意外,“这又是为何?”
    他一向宠爱晋王这个年幼的儿子,每年李治生日,都会大办一场宴会为其庆祝。
    晋王胡乱扯了个理由,“雉奴年纪小,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只会劳民伤财……不如为国库省些银两。”
    太宗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重得很嘛。你怕什么?耶耶有钱。”
    可话一说完,太宗忽然变了颜色,敛起笑意说:“雉奴,是不是你舅舅他们说你什么了?”
    一提起钱,护短的李二就不得不想起前段时间他纵容太子和魏王花钱,被大臣们群嘲的事情来。
    前头两个大的也就罢了,若是他们不让他给雉奴这个小的花钱,他就,就跟他们拼了!
    晋王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忙道:“不是这样的,舅舅他们什么都没说过雉奴。其实是……是因为母后的忌日要到了,今年……雉奴就不想设宴了,还望耶耶成全。”
    听他搬出长孙皇后,太宗就有几分犹豫,微微垂眸考虑起来。
    这时,一直站在太宗身后方充当背景的徐慧,突然发觉晋王在给自己使眼色。徐慧不明所以,但见晋王眼睛都快眨掉了,只好帮着劝了一句,“陛下便应了晋王吧。”
    她的声音不大,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太宗便拿了主意,一口答应下来。
    回甘露殿的路上,太宗和徐慧在前面,晋王的轿辇跟在后面。
    儿子不在,太宗对待徐慧就随意了许多,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搂在怀里。
    “朕刚才突然想起,你的生日也不远了。”他温和地问道:“想过怎么办了吗?”
    “徐慧也不想大办。”她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而且过生日这种事,简单温馨就好了。一群人以她为主角操前忙后,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大办可以,可是不能不办。”太宗神秘兮兮地说:“朕有好东西要送你,你要是不办,朕就不给了。”
    徐慧进宫这么些日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哪里稀罕他口中的“好东西”?不过考虑到太宗的情绪,她还是笑吟吟地答应道:“好,就依您的。”
    回到甘露殿后,太宗有些乏了,进里屋小睡一会儿。徐慧没有睡意,就捧着卷书在外头读。
    读着读着,正至勾人心魂之处,玉藻突然走了过来,附耳轻声道:“婕妤,晋王来了。”
    徐慧看了熟睡着的太宗,压低声音道:“陛下睡着呢,让晋王再等一会儿吧。”
    她颇为奇怪,晋王才在玉罗殿找完太宗,怎么回了甘露殿,又来找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比晋阳还缠人呢。
    谁想玉藻摇了摇头,却是说:“晋王殿下是来找您的。”
    “找我?”徐慧有些意外,但并未惊慌。把手中未读完的书规规矩矩地放好之后,徐慧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面来。
    “徐姐姐。”晋王见了她,立即笑了起来,“刚才多谢你了!”
    徐慧淡淡地点了点头,“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她没多问他为何突然不想过生日了,但她知道,原因肯定不是晋王所说的那么简单。
    不然去年这个时候长孙皇后也已离世,为何不见他为了追思母亲停止宴饮?
    她不问,晋王却主动说起,“徐姐姐你知不知道,武姐姐近日很是可怜……”
    徐慧心头一跳,敏感地捉住了什么,不禁微微凝眉。
    晋王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微表情,还在说:“所以,今年生辰,雉奴想和她一起过。也让静闲殿那些欺软怕硬的奴才们知道,武姐姐在宫里不是孤身一人。”
    徐慧抬眸看着他,半年功夫过去,这个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
    “晋王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她问:“就不怕徐慧告诉陛下?”
    若是换做太子、李泰、李恪这些猴儿精的王爷,此时定会淡定从容地夸一番徐慧的为人,表示自己有多么多么相信她。
    可是李治不一样啊,他当场就吓尿了,就差抱着徐慧的大腿求她,“别,徐姐姐千万别告诉耶耶!耶耶不喜欢武姐姐,会害了她的!”
    徐慧和李治虽然不熟,但他是晋阳的同母兄长,又因着薛婕妤的缘故有几分交情,她其实一直都把他当做弟弟看的。此时见少年因为着急,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徐慧心中一软,无奈地说:“殿下既然知道,就不该这么做。这种事太过出格,您会害了武才人的。”
    晋王还是带着一丝侥幸,“可是只要徐姐姐你不说,耶耶就不会知道……”
    徐慧摇了摇头,笃定地说:“殿下错了。这宫里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陛下的眼睛,包括今日你我这场见面。”
    她帮李治说话,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今天他根本就不该再来。有了这场会面之后,如果晋王再去找武才人,那就是把她也拖下水了。
    李治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心惊肉跳,赶忙保证道:“徐姐姐你放心,雉奴知错了,一定不会再犯傻了!”
    见晋王打消了跑去和武才人过生日的念头,徐慧轻轻松了口气,颔首道:“这样就好。”
    晋王千恩万谢地走了,却给徐慧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原本随着武才人的搬迁,她们两个也自然而然地疏远了起来。一是路途遥远,交往不便。最主要的还是,两人现今在后宫的身份地位,可谓云泥之别。
    徐慧倒是不嫌弃武才人不得宠,她在意的是,武才人曾经想过借她上位。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她后来那样,大大方方地向徐慧讨教得宠之道,徐慧是决计不会生气的。只是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总归是让人不大舒服的。
    至于武才人,她之前有意同徐慧交好不假,可等二人真正接触了一段时间就发现,她们两个根本不是一类人。关系融洽可以,想要交心却太难。武才人聪慧,懂得分寸,自然不会死缠烂打到底。
    而且当初,武才人接近徐慧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以徐慧为助力得宠。可是现在这么久过去,在武才人看来,徐慧肯定早就承宠了,自然不会再用上她了。
    这后宫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复杂是复杂,可要说简单,也是非常简单。千言万语,甭管怎么说,都逃不过一个“利”字。
    算起来,自打小皇孙的满月宴过去后,徐慧已经有好久没见到武才人了。上一次单独说话,更是要追溯到年初那时候。
    这么久没有接触的两个人,如今因为晋王,却是不得不再有联系。
    以往都是武才人来找徐慧,这一回,却是徐慧来找她。
    在去静闲殿之前,徐慧特意向太宗报了备。她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他,他又不喜欢武才人,这件事还是很有必要提一下的。
    太宗当然要问为什么。他早就跟徐慧说过,武媚此人不简单,让她少和武才人接触。
    徐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李治给卖了。甘露殿里都是陛下的人,隔墙有耳,只怕晋王同她说过的话,太宗午睡一起来就知道了。
    果然,太宗闻言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十分欣赏地看向徐慧,“你这个丫头,不错。还挺会两面三刀的嘛。”
    ☆、第64话
    徐慧头痛地说:“陛下,成语可不是这么乱用的。”
    太宗笑道:“你意会就好了,朕是在夸你。”
    徐慧抬眸看他,“那陛下是允了?”
    “不答应还有什么办法?看你这样子,若是不去,只怕要存了心事憋在心里。”他宠溺地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温柔道:“早去早回,别在她那儿用膳。”
    徐慧点点头,像个得到父亲允许才能出门、去找父亲不喜欢的小伙伴玩耍的小女孩一样,拜别太宗,乘上轿辇去往静闲殿。
    武才人听说徐慧来了的时候,当真是满心的诧异。她实在想不明白,事到如今,这后宫人人都知道陛下厌弃了她,为何徐慧还要来?
    她自认还算了解徐慧的为人,徐慧绝不会是来看她笑话的。
    可徐慧的话,再一次让武才人意外。
    她说:“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同武才人说。”
    武才人见她干脆利索,正对了自己的性子,便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徐慧入座,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晋王今年向陛下求了旨,不办生辰宴。这件事情,武才人可知晓?”
    见她点头,徐慧继续说:“晋王同我说,他想和武才人一起过。”
    “这……”武才人吃惊道:“晋王殿下当真对你这么说?”
    徐慧看着她,温声软语地问:“武才人不知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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