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伸出手替他拍拍后背之时,对面那户人家突然打开了门。
一张年轻漂亮的脸露出来,在看到谈溪的瞬间微微愣住。
那姑娘歪着脑袋,尽量越过谈溪去看闻渡,不由得柔声问:“闻渡,你没事吧?”
闻渡侧眸扫了她一眼,还在咳嗽,就把视线落在谈溪脸上,意思大概是叫谈溪替他回答,她心领神会,立刻扭头和善地回答:“哦,他没事。”
她这一回头,对面的律师看清了她的长相,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闻渡的秘书吗?”
谈溪闻声又回头看了她一下,含糊地点点头,“嗯……我是来跟闻总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的,我是……他的工作伙伴。”
她说完,感受到闻渡射来的两道目光,没回头,就还是冲那漂亮的邻居笑笑。
邻居继续柔声问闻渡:“需要止咳糖浆吗?或是药之类的?”
闻渡侧眸,渐渐停下咳嗽的声音,冷淡摇摇头。
谈溪又冲邻居笑笑,“谢谢你,他不吃药。”
“哦。”邻居见闻渡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今日连句话都不说了,好不容易见到一回,还是这般冰山的样子,失望至极,也不再多讲,点点头,又看了谈溪一眼,然后关上门。
谈溪扭头看闻渡,笑嘻嘻地说:“你邻居很漂亮嘛?”
闻渡扫她一眼,因她懒散的态度和反应而眼底闪过一些怒气。
谈溪及时又道:“虽然我这两天出差,但是也会提醒你吃药的。”
闻渡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但是冷冰冰地“嗯”了一声。
谈溪摆摆手,“那我走啦?晚安。”
*
谈溪在江城出差的日子是极忙碌的,脚不沾地,一个会接着一个会。
直到中午一点过后,她手机震动,才注意到时间。
消息是闻渡发来的,他发了个空药盒的照片,谈溪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提醒他吃药了,心道这位闻总可别在病中发少爷脾气,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
谈溪问:“你好点了吗?”
“嗯。”大约是知道工作忙碌起来确实会常常忘记时间,闻渡没有质问她忘记提醒自己吃药的事情,只是问:“你吃饭了吗?”
“正要去呢。”
闻渡又道:“对面给我送来了一份梨汤。”
谈溪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对面”是指昨天遇到的漂亮邻居,谈溪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闻渡又道:“不过我没喝。”
谈溪抿着唇憋着笑,故意道:“你咳嗽得厉害,喝点梨汤也挺好的,人家一片好心,你别浪费东西呀。”
闻渡似乎轻轻哼了一下,“你原来知道什么东西对嗓子好?”
谈溪眨眨眼,心道这位少爷是在抱怨自己不够贴心?
她于是说:“我记下了,你下次再生病我就给你熬汤。”
那边气得不说话了。
谈溪走到酒店三层餐厅,身边的同事越来越多,她便说:“我去吃午饭了,晚上再聊。”
晚上八点多,谈溪才回到酒店。
她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发现刚好九点,就给闻渡打电话提醒他吃药。
十几秒后,闻渡才接通电话,那边有些嘈杂,汽车的鸣笛声准确地传到谈溪的耳朵里。
她甩了甩还微微有些潮湿的发梢,站在酒店房间的玻璃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然后轻声询问闻渡,“病号,你不在家里待着,干嘛去了?”
闻渡在那头咳嗽了一下,没有回答。
谈溪目光停留在下面的街景,忽然听到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自从多年前父亲去世,时至今日,她都对这个声音极其敏感,她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那闪着红光的救护车在拥挤的马路上从一条开阔的小道上呼啸而过。
恍惚间,她突然发觉这声音竟然从两处同事发出来。
一个是来自楼下,一个是来自手机中。
谈溪心神一动,忽然发问:“闻渡,你现在在哪里?”
只听那边沉默少许,然后闻渡清冷的声音混合越来越远救护车声,传入谈溪的耳朵。
他说:“谈溪,下来。”
第86章 深夜街巷(一更)
谈溪腾起一丝期待, 这是她少有的情绪,她随便从椅子上抓起了一件轻薄外套就出了门。
电梯口偶遇同公司的下属,向她问好:“谈主编。”
谈溪笑着冲她们点点头, 然后在电梯“叮”地一声时,就快步走出去。
实习生在后面议论, “这么晚了,副主编去干嘛呀?”
“看着像是去见人吧。”
她们在电梯门关闭前盯着谈溪的背影看了一眼, “主编这样好像去见男朋友哦,我大学的时候舍友晚上去宿舍楼下见男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谈溪捏着手机走到一楼大厅, 正巧酒店门口进来一群开商务会议的外宾。门口略微嘈杂拥挤, 挡住了谈溪的视线。
她刚才和闻渡的通话没有挂断,现在重新放在耳边。
“闻渡, 你在哪里?”她听到他那边静悄悄的, 似乎也没什么说话声, 不由得怀疑,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 却没有那个期待的身影,谈溪一点点失望,就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余光触碰到了闻渡的身影。
就在三米之外。
他穿着一件白色体恤,在来往的人群中静止。
然后放下手机,看向谈溪。
谈溪眼睛一亮,向他跑去,抬起头问:“你感冒好了吗?”
闻渡微微低下头,“你自己看看。”
谈溪蜷缩了一下手指, 然后抬起胳膊, 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
先是触感, 才是温度。
三秒之后,谈溪才回过神,“还是有点烫。”
闻渡看着她的眼睛,“嗯”了一声,似乎不甚在意,仿佛发烧的不是他一样。
谈溪将自己的手收回,抬着下巴,正想开口,闻渡说话了。
“去外面走走吧。”
刚刚入秋,夜晚偶尔吹起凉风,谈溪“哎”了一下,“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吗?外面可能会有点冷。”
闻渡说了声“没事”,便往外走。
路上人不少,但并不拥挤,也不吵闹。
谈溪和闻渡并排往前走,之间相隔着一两厘米。
手背从不相碰。
少年时的牵手充斥着各种借口,或是存在在运动上,或是存在在课间操中,懵懂堪堪掩饰暧昧。
但成年人不可以。
肌肤相碰便是一道门。
有人可以回头重新关上那门,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但是闻渡和谈溪不可以。
纠葛太多,于是无法风轻云淡。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珍重。
谈溪工作了一天,有些困倦,扭头看见一家酒馆,问:“我们进去喝一杯好吗?”
闻渡不排斥少量酒精,跟着她一起进入。
那酒馆十分静谧,与外面的繁华不同,它的装修显得过于朴素,但处处显示出主人的精心设计。
谈溪在吧台前坐下,对酒保说:“麻烦给我来一杯daiquiri,给他来一杯果汁。”
酒保十分年轻,听到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谈溪身侧的闻渡。后者神色清冷,只是道:“我要一杯白水就好。”
谈溪头发多不易干,哪怕吹了夜风,发尾依旧带着潮湿,她吹得头发有些散开,带着微醺的美感,甩了甩乌黑的发丝之后打了个喷嚏。
然后眼角微湿地看着闻渡道:“我也快要感冒了,怎么办?”
闻渡侧眸看她,轻轻转着手中的玻璃杯,淡淡道:“我不介意让别人觉得是我传染给你的。”
“……”
谈溪扭头喝了一大口酒。
酸酸甜甜,清清爽爽,洗刷掉她耳尖的微热。
谈溪酒量本就十分一般,但偶尔会遇上瘾很大的时候,比如现在。
在她让酒保又给自己上了两杯推荐的威士忌,然后扭头跟闻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多都是围绕闻远江和铭远地产。
谈溪努力将自己从酒中抽离出来,保持清醒状态。
“所以你已经见过死者的母亲了?”
“嗯。”
“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