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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夏墨讪讪一笑,有点手足无措。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要如实相告,还是要编个理由。但她内心深处是非常不愿意骗这位一路上对自己只有恩没有算计的人,武媚娘单纯地不带算计的待她如朋友,她实在是没有瞒骗朋友的习惯。但如果如实相告,却又担心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便含糊其词,顺着武媚娘的话头耍无赖。“是,是,是。在下多谢夫人相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这一下功德无量,对国有功,造福社稷,实在是令人敬佩。”
    “哦,那你说说,怎么样个功德无量,对国有功,造福社稷?我琢磨着,怎么样看都是救了你这个四处惹事生非的祸害,指不定以后为害乡里,那我可就是罪孽深重。”武媚娘也不点破,眯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何夏墨心里一突,知是绝无蒙混过关的可能。嘴上却说,“夫人救了在下,免了在下去吃免费牢饭,替官府省了口粮,一可为天下百姓省了一份粮食,可救活多一个受难灾民;二是减轻了官府的工作量,不用为莫须有的事情浪费人力。岂不是对国有功造福社稷。”
    武媚娘闻言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这个小无赖,平日只见你牙尖嘴得,想不到歪理一套一套,难怪徐护卫他们吃尽你苦头。”笑了一会,却神色一敛,语气变得严肃,“事到如今,你还不照实说了!”
    何夏墨看她板了脸,心下有点惶然,却踌躇着该不该说实话,脸上却有了些许无奈神色。
    武媚娘看她神色变换,心下猜测必是有难言之隐,却见她眼神虽然是忧虑,却并无闪烁其词,也没有眼珠乱转琢磨说谎来哄骗她。便遗退了左右,温言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既然敢于扯上我,必是对我身份有所猜测,知我一定可以帮你。现下你若是再是隐瞒,一是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二来,你的身份文书又如何解决,我救得了你一次,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数了。”
    何夏墨心中一亮,对啊,虽然说了实话可能会招致不可测的后果,但是不说,自己又怎么能名正言顺地补个身份文书,如果没有这一文书,日后想要逍遥游天下,却也是不可能的了。虽说自己可以到金陵见了赵思尧后托他相帮,但终究是远水救不得近火,在回程上,自己也是要四处走走,过得一年半载后再去会合的。但文书一日未办好,一日便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想及此,何夏墨起身郑重行了个大礼,语气真挚道“在下确有难言之隐,却也不是有心隐瞒,夫人问及,自然是要和盘托出,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武媚娘见她似是下定决心般的郑重神色,心里也不由肃然。“你是不是要让我保守秘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拘着你,只当是朋友一场,君子之交?”
    何夏墨点了点头。
    “我晓得轻重,而你志在山水,我惜你为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你说吧。”
    何夏墨得了允诺,便将萧小姐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尽数告知。只隐瞒了刘家是驿帮之主的身份。她虽然是欣赏武媚娘,但自前世的经验来看,政治家的心思,算来是最难测的,为了达成目的,任何手段,任何可利用的东西,都有可能会被利用上。如果武媚娘知晓她是驿帮之主的未婚妻,难保她不会利用这一点,与刘家做个交易。
    她说的话里,九真一假,且不觉得这是对武媚娘的欺骗,便堂而皇之地当真话说了出来,武媚娘观其神色,却也没找着半点破绽。况且觉得她也没有什么必须要隐瞒的,自然是不疑有假。只是听完后喟叹,“一路行来,我只觉得你心态豁达,想法异于常人,自得洒脱态度,却不成想你经历了此番种种。”停了一下,又问道“你是打定主意日后均以男装示人,以男子身份生活?”
    何夏墨毫不迟疑地点头。“这世上对女子束缚太多,若是以女子身份,除了勉强自己嫁个不知底细之人,依附他人而活,毫不得自由。这实非我所愿。这世间之人,但凡都觉得女子不如男,女子再有才智,亦不得施展,日日拘于闺阁,只仰男人鼻息而活。所以越有才智的女子,便越觉出痛苦,自身再好,也不得不三从四德,嫁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苦捱一生。”
    这话却恰是切中了武媚娘心中的隐痛。她自入唐太宗后宫,显露才智,唐太宗一边需要用她的才能处理政事,一边却认为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段过于狠辣。但实际上来说,她的那些手段,与在朝为官的人相比,万万当不得一个这一形容。而李治心性懦弱,虽然不失为一个守成明君,但却只能是将先皇的英明继续发扬维持,却没有更多的治世手段。而自己自觉有此能力,却又拘于女子之身,不能名正言顺的经世治国,只能依靠着李治的恩宠,才能将这些想法实施一二,而饶是她费尽心力,李治取她所想来实施,亦不过十之一二。自己碍于为先皇后宫,先皇驾崩后,被困于感业寺,更是绝了所有从政的路,只能寄情山水,心志难伸。明知这清平世界,有心伸手治理让它更为强大,却生生被拒在外。
    这话却是何夏墨故意说的。她既然明知武媚娘有心政事,便也明白她要走的路,挣扎的心情。而她现在的情况,如若不能引得对方与她共鸣,便再无他人来帮助摆脱困境。投其所好,虽有投机取巧之嫌疑,却也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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