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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逆严擒住的媚婪自知不敌,只好老实交代一切。
    白骨精依靠吸食妖精灵气维生,经常偽装成小本生意在各村镇附近游走,猎捕小精怪。在媚婪来到这个市集之前,也曾在别的村子附近假扮过茶亭,遇到过一个游走商贩。
    当时媚婪刚刚吃饱,间来无事,便与这个商贩聊了几句,甚为投机。之后数年,每每这个商贩经过村子之时,便会来到媚婪的茶亭落个脚,聊几句。久而久之,这两妖便成了朋友。
    见他真身是个鰻鱼精,却离乡背井在深山里游走行商,想必也是个命苦的。询问之下,得知这鰻鱼精早年就是行商的,将村里海鲜卖到大城镇里,梦想存一笔钱去东海龙宫买个官职,殊不知那接头官差却是个骗子。钱是付了一大笔,但这所谓的官职根本就只是个守门的杂役。
    当初为了筹钱买官,向村里借了不少钱,现在没脸回去,只能重操旧业,等存够了钱再回去还债。
    媚婪在下界打滚多年,自然知道妖心叵测不输人界,却还是不由得同情起了鰻鱼精。
    在她看来,今天若这鰻鱼精是因为弱小而被更强大的妖怪给吞了,这是下界的弱肉强食,媚婪顶多就是感叹个两声。但东海龙宫可就不一样了,它可是天庭直辖区,你不照顾下界也就算了,岂还有骗财的道理?一气之下,媚婪决心替鰻鱼精讨回公道。
    其他的金银财宝还算好办,她主要是想替鰻鱼精夺回村宝寐泉铜镜,好让他能给村子一个交代。当年媚婪的确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只要进了龙宫,随意对龙王色诱一番,便能把对方迷得是晕头转向。到时候,想要面镜子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没想到她耗费了三天,竟发现龙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寐泉铜镜。这诺大的龙宫,要是连龙王都不知道在何处,那根本就是无从找起。眼看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她只好随手搜刮了些珠宝,逃出龙宫。
    鰻鱼精欠村子的钱或许是还上了,但媚婪心里还是惦记着寐泉铜镜。多年之后,在山里碰巧听见了青龙一掛在讨论埋伏追暘宫夺镜一事,心想此镜或许就是寐泉铜镜,便一路偷偷跟着,见青龙落败,又不敢追击箜淇,只好折返,岂知逆严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若青龙也想要那镜子,那他对媚婪来说迟早都是个阻碍,还不如借着天上无敌的刀把他先一步给除去了。
    这之后的事,逆严也就都知道了。
    「龙宫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啊!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精力才逃了出来的。要是再不逃走,怕我就被硬留下来当龙王妃了!」媚婪嘟起小嘴,楚楚可怜道。美艷如她,露出这样动人的神情,看得梧翊是心生怜惜,差点就要放她走了。但这逆严却不为所动,还在仔细参谋她说的话可不可信。
    龙王大寿的访客中,媚婪的确是只有进宫而没有出宫的纪录。看来,她说逃出来这件事,并非谎言。但,龙宫是这么好逃出来的地方吗?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逆严问道。
    「之前鰻鱼精替龙宫守门,虽然对宫内构造不熟,对宫门却是瞭若指掌。我只需逃到宫门处,他便会在外接应,带我上岸。」媚婪道。
    「那鰻鱼精如今又在哪里呢?」逆严问。
    媚婪娇嗔了一声,回答:「那么多年前的事,如今我也不在之前的村里了,我哪知道他在哪里啊?」
    梧翊一听,马上觉得蹊蹺,追问:「你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你若是抢到了镜子,怎么还给他啊?」
    翻了个白眼,媚婪道:「这镜子是患河村宝,我送回患河就好了啊!」
    「你知道患河在哪里?!」逆严与梧翊齐声问道。
    被他们的惊讶给吓到,媚婪瞪大了双眼,点了点头。
    【媚婪再次色诱】
    逆严他们花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要找到患河,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得到了领路人。
    知道媚婪诡计多端,逆严觉得夜间不宜赶路,建议暂且在附近客栈下榻一晚,第二天再上路。梧翊也同意了下来。
    叫了两间房,逆严心知媚婪武功厉害,直接将她扛进了自己房间,绑在床上。
    媚婪假意挣扎了几下,娇嗔道:「你不让我跟那大姑娘一间房也就算了,怎么还绑人家?你们武将都喜欢这么粗蛮的玩法吗?」
    逆严把凳子抵着门坐下道:「你要是乖乖听话,还有床睡。要是再不老实,就给我躺地上。」
    「你都绑住我了,怎么不老实啊?」
    见逆严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媚婪心知想从他眼皮底下逃走,来硬的是行不通的,只能耍诈。
    「夜里冷,你上来陪我睡总行吧?我都被绑起来了,也不能做什么...」媚婪试探道。
    她当然没有傻到以为逆严真的会上榻,但起码会冷言冷语个几句。没想到这大直男竟然连个屁都没有放,像是她不存在似的。
    媚婪怒道:「喂!我冷!」
    这时逆严才缓缓站起,朝着媚婪走去。
    心想总算有点反应,媚婪忍不住露出笑意,却见逆严随手将媚婪的一隻袜子给脱了下来,塞进了她的嘴里,而后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闭目养神。
    嘴里被塞了袜子的媚婪是又羞又愤,含着袜子开始大声哼闹着,连梧翊都听见了。
    于心不忍,梧翊走来敲了敲逆严的房门。
    对着逆严打开的一点门缝,梧翊小声道:「我知道她居心叵测,可是盖条棉被总行吧?她这样太惨了。」
    逆严不以为然答:「你真的觉得白骨精会怕冷吗?」
    此时的媚婪看出梧翊是来替自己解围的,急忙吐出了袜子,喊道:「姑娘救我啊!我都被绑成这样了,哪能再做妖啊?一个大男人把我这柔弱小女子绑在榻上,就算下界的精怪再不入流,也不能受此折辱啊!」
    逆严用眼神告知梧翊「你看吧!都是装的!」,随后将门给闔上,又走到了媚婪身边。虽然搞不懂她是怎么把袜子给吐出来的,但既然能吐一次,就能吐第二次,于是他开始到处找寻布料,想把袜子塞进去之后再把她整张脸给缠上,反正白骨精也不用呼吸。
    眼看刚刚那招是行不通了,媚婪急道:「等..等一下!我不喊了!不喊了!不要封我嘴!」
    逆严此时在柜子里找到了条破布,边走边说道:「你就没说过半句真话,谁信你啊!」
    忆起白天梧翊躲在逆严身后时,他那略微挪动的步伐,媚婪心生一计。
    「你再过来我就要大喊你喜欢隔壁那个大姑娘啦!」
    看见傻在了当场的逆严,媚婪知道她总算是出对招了。
    「没想到吧!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场,你一次都没有出过兵器,独独在我对大姑娘出手的时候,你才掏出渺穗戟。你放心,只要你别再把臭袜子塞我嘴里,我保证从今往后都离你的大姑娘远远的!」
    「有我在,怕你做甚。」逆严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破布却是放下了。
    见这招奏效,媚婪打蛇随棍上,说道:「想不到你果然不同反响,柔若似水的不喜欢,偏爱这..雌雄莫辨款?」
    见逆严又不搭理自己,媚婪追问道:「大姑娘不知道你喜欢她吧?我可是情场老手啊!要不我教你几招,让你抱得美人归?」
    「不用!」
    「其实女孩子的心思也没有这么难猜。我看那大姑娘这么..豪气,应该是看不出来你对她的小心思的,不如把话挑开了,直接告白吧!只要是个女的,有像你这样的大将军倾心于她,哪能不暗自欣喜?」媚婪怂恿道。
    「梧翊可不是一般女孩子。」
    「就是在你眼里不一般而已!你看我跟看垃圾没什么两样,但在心仪我的妖精眼里,我可是风情万种,一眼万年的!你把你的心思藏着掩着,到时候大姑娘被别人追走了,你可别来找我哭啊!」媚婪激道。
    「这我还真没怕过。」逆严心知梧翊没有情丝,别的仙神就算是追到天崩地裂她也是不会动情的。
    媚婪见有机可趁,接着道:「这么有自信?那我跟你打个赌,要是我能在天亮之前,赢得大姑娘的一吻,你就放我走?就算我是变成男儿身,反正我是个女的,真的吻了她,你也不会吃醋吧?」
    「不赌。」
    媚婪暗怒这招没有用,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呢?就算大姑娘的长相非主流,也不至于没人追吧?」
    「关你什么事啊?你只要明天乖乖带我们去患河,之后自然会放你走。今晚你就别动歪心思了。」
    见逆严有意结束话题,媚婪急忙道:「凡言道曖昧期甜美如蜜,但这都是假象!你们现在皆为追暘宫神差,能朝夕相处,但这近水楼台你都不想先得月了,要是哪一天大姑娘调走了,没名没份的,你觉得她还会来找你吗?」
    这个问题,逆严老早就想过了。他到追暘宫来就是为了梧翊,日后若是梧翊调走,他当然就是跟着走啦!
    守护仙神是他最在行的一件事。前半生守着嫦笙星君,后半生,他只想看着梧翊。
    想到这里,逆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而这个微笑,却让媚婪看傻了。
    她或许艷绝四海,让男的看一眼就难以忘怀,但这些充其量就是崇拜,是慾念,是难以啟齿的兽性。对媚婪而言,爱情,就是男欢女爱,就是那黏腻的汗水与肉体的交缠。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之类的诗词她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因为爱情,在媚婪眼里,就是粗俗的肉慾。
    但此刻逆严脸上的微笑,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笑里没有半点侵略性,却满是幸福。
    『他不想佔有她。』媚婪看出了这么多,但她看不出来为什么。这种情感,媚婪从来没有经歷过。
    「你不想要拥有她,对不对?」媚婪忍不住问道。
    逆严收起了笑意,望向媚婪。
    「你根本就不介意她知不知道你的心意,是不是?」媚婪问道。
    逆严依旧没有回答,但媚婪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
    「为什么呢?你不想牵她的手吗?你不想搂着她吗?你不想尝尝看她的双唇是什么滋味吗?」媚婪是越来越搞不懂眼前这个傢伙了,而逆严则是越听越害羞,急忙衝上前用袜子又把媚婪的嘴给赌上了。
    这次媚婪没有挣扎。看着逆严,她搞不懂不想佔有的爱情,是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直叫人生死相许』?难道,那些噁心诗词讚颂的,根本就不是媚婪所知道的爱情?
    难道,她从来没有经歷过真爱?
    看着媚婪满脸的困惑,逆严缓缓道:「能看着她就够了。」
    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天上无敌,竟然爱得如此卑微。
    媚婪不知道梧翊没有情丝,只对逆严的深情感到不可思议,无比好奇。
    而喜欢,往往是从好奇开始的。
    【患河】
    一整晚,媚婪再也没有作怪。她默默地看着坐在门边闭目养神的逆严,琢磨着这大男孩脑袋里究竟是装了什么。他跟冰雪聪明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甚至可以说是木訥耿直,可每次媚婪想跟他耍诈,却总是被他那异于常仙的思考逻辑给搞得灰头土脸。
    软硬不受的他可谓是毫无弱点,除了隔壁的大姑娘。
    但是,媚婪偏偏不想来这一招。
    「我才不想让那大姑娘知道这傻子有多喜欢她呢!」媚婪心想。要是自己挟持了大姑娘,逆严会拿出浑身解数打自己不说,还白白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第二天,她如实带了逆严等来到了患河。
    既然是在天宫纪录里都找不到的小地方,想必就是个位置偏僻,居民稀少之地。但这村子再小,起码也是该有村民进出的,然而通往患河的道路,却是杂草丛生,像是几个月都没人走过似的。
    这么小的村子是无法自给自足的,一年起码要有几次离村採买,这道路的状态着实蹊蹺。但这村外再怪,也比不过村子里面怪。
    这村里别说是村民了,就连虫鸟都没有半隻,一片死寂,活像个鬼村。
    而村外道路虽然是杂草丛生,但村里却是百木皆枯,若不是房子的砖瓦还有些暗红枣绿,整个村子就是一片灰黑。
    房屋都还算结实,也没有腐朽倒塌的痕跡。透过窗子还能瞧见有几家桌上摆有碗筷吃食,不像是没人住的废屋。但桌面上却一层厚灰,就是许久没有人碰过的样子。
    梧翊留意了一下那桌上剩下的包子,发现它虽然已经乾巴巴了,却完好无损。
    「这...这难道是山火来袭过吗?」梧翊猜想这些枯木莫非都是山火导致的,居民们则纷纷避难去了,所以来不及收拾,自言自语道。
    「这些植物是枯死的,不是烧死的。」逆严回答。
    梧翊正想伸手摸,逆严急忙阻止道:「别碰!会粉化!先把整个村子都看清楚了再说!」
    他想起当初追着青龙所抵达的枯林,当时的枯死植物一碰就变成粉雾状。现在眼前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状态,要是一瞬间都粉化了,可就半点线索都没有了。
    梧翊转向媚婪,见她也是神色凝重,似乎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便不再说话,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
    村子不大,一下子就能走个遍,而村子的正中心是个广场,应该就是一般村子集会时的场地。
    广场一边有张桌子,一排一排的凳子面朝桌子扩散开来,就像是村长等一下要来演讲似的。一些乾掉的水果与饼盒等像是供品又像是伴手礼的东西,凌乱地摆放在桌上。而凳子上与附近地上则佈满了一截截像是晒乾麻绳似的东西。
    梧翊依然不敢用手碰,蹲下身去细看那些麻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怎么有点像是晒乾的蚯蚓啊?」梧翊抬头说道,却见媚婪在四处扫射了一阵之后,盯着桌上的礼盒,脸色突然越变越难看。
    正想问她怎么了,只见媚婪突然看向一旁大喊道:「什么人!?」,然侯朝着那方向追了去。
    逆严见状,也追了过去,留下梧翊一隻九官鸟,害怕地躲到了桌子底下。想起刚刚媚婪明明是因为看了桌上的饼盒才一脸惊恐,便下意识地扒下了饼盒的盖子,收了起来。
    媚婪此时已经跟逆严一起追到了广场之外,一窜来到了一间小屋后面的菜园。菜园当然也是枯死一片,四周一眼便可看清,并无人影。
    照理说,逆严不可能察觉不到周围有别人,所以他早就知道媚婪的那句『什么人!?』十之八九是谎话。他之所以会追上去,是觉得媚婪想藉机逃跑,但看她的走势又不像是要逃走,正在纳闷,便看见了媚婪回头灿烂一笑,将自己的指节给拔了下来。
    指骨断开处冒出灰白粉雾,在空气中渐渐蔓延成龙捲风的形状。
    「骨粉阵!」逆严在心中叫道,急忙掩住自己的口鼻。
    「你说带你来患河就放我走,我可是如约带你来了啊!这下子我要走,也不能算是耍诈了吧?」媚婪轻轻跃起,娇笑道。
    逆严本还想追,但见那骨粉龙捲风所到之处皆粉化成灰,眼见就要扫到广场了。瞧了一眼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梧翊,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广场处,一把拉起梧翊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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