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用不着这样,他的灵力也所剩无几了。之前挡下箜淇的那一击就用尽了他的全力,现在保持人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早就听过上神修为着实厉害,但没想到箜淇的灵力就像是跟自己相剋似的,此消彼长,麒麟不愧是三大神兽之首。但这也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就是那个逆严了。
天上无敌,还真是强到让人连侥倖的心态都不敢有。
「梧翊上仙!」丘极听见天牢外的小兵叫道,抬头一看,来人却是媚婪。
只见她把头高仰,指着丘极不可一世道:「你们搞什么?你看看这里面的是犯人吗?」
小兵往牢内一探,大惊失色道:「逆...逆严将军!!怎么会...快放人啊!」
「都把罪犯交到你们手里了还可以关错,干什么吃的?」媚婪边翻白眼边说。
小兵把丘极松绑后,惶恐问道:「那..犯人现在,在哪?」
媚婪眼睛一睁,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快!通报下去,说犯人越狱了!」小兵急忙对外面叫道。
媚婪一听,阻止道:「越你妈个头!不是越狱,是你们一开始就抓错了!我们追暘宫已经抓到那通缉犯了,一会儿就会送过来。这次可别再关错啦!」
丘极与媚婪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牢大门。
「你这魅惑之术能撑多久啊?」丘极小声在媚婪耳边问道。
「久到追暘宫醒来为止,大概是早上吧!」媚婪回。
就在此时,一清脆女声从背后叫道:「你是谁啊?来人啊!有人劫狱了!!快来人啊!」
嘴角一咧,丘极道:「这火王之弓老是赶着要送上门来,我不拿都不好意思了!」
【媚婪劫狱】
话说这迷魂散跟蛊毒撂倒追暘宫一大半,唯独漏算了娜萭。
凤凰百毒不侵,这迷魂散当然是奈何她不得半分,幸运的是她这特殊属性外族鲜少知情,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这晚上,娜萭像没事人似的躺在床上生着闷气。她同情梧翊受欺凌,也恼怒逆严欺人太甚,正烦恼着要不要放弃拜师。
「我是崇拜他高超的武艺,似乎跟他待人处事没有什么关係...」她自言自语道。
但想起了梧翊满脸泪痕的样子,她又气到坐起身来,骂道:「但上樑不正下樑歪,拜品行不正者为师,以后我也会学坏的,不行!武将何其多,不差他一个歪瓜劣枣!」
『咚!』
此时她听见逆严房中传来像是有人大力跪下的声响,一时好奇,她便走出去看,正好瞧见一个黑影从逆严房中跳了出来。
看了看其他房中皆无动静,大家似乎都还在熟睡之中。娜萭担心要是不赶快跟上,歹人就要逃走了,也来不及叫人,就追了上去。
一路跟到天牢之后就看见了刚刚那一幕。娜萭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大叫:「你是谁啊?来人啊!有人劫狱了!!快来人啊!」
「这火王之弓老是赶着要送上门来,我不拿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周围有天兵守着,但此刻他们一个个像听不见似的毫无反应,娜萭猜想他们是被施了法术,急忙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朝他们脑门掷去,想打醒他们。
岂知这些石子都被丘极给挡了下来。见他慢慢逼近,娜萭虽一步步后退,气势上却不能输,放狠话道:「你也是学不精,没发现来救我的一个比一个难搞吗?想不想知道还有谁比天上无敌更难对付?」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丘极当然看得出来娜萭是在虚张声势,正想出招,却被媚婪给拦了下来。
「照理说追暘宫的仙官都应该还在昏迷当中,她是怎么醒来的?小心有诈,还是先退了再说。」媚婪道。
丘极不死心道:「你是不知道那火王之弓有多稀奇啊!绝无仅有啊!」
脸色一垮,媚婪怒喝:「还想着那弓?若不是你贪心那破弓,我用得着来救你吗?你不走,我走!你要是又被抓了,下次我就不会是来救你,而是来灭口的了!」
转向娜萭,丘极再次露出那渗人的虎牙笑道:「小娃娃,弓收好了,可别让我以外的傢伙给抢走啦!」,说罢,他与媚婪便一同逃匿而去。
两妖一路逃至下界一处不知名的山谷里,才放慢了脚步。
一个转身,媚婪白森森的骨爪掐住了丘极的脖子,狠狠道:「你口中的那个消息最好值得我孤身去天牢救你出来,说!」
咳了两声,但丘极却毫无惧意,笑回:「欺负我负伤是吗?」
手上加劲,媚婪接着说:「你就算是没受伤,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你说还是不说?」
「你要的东西,在瑞昱手里。」
松开了手,媚婪问道:「你确定?」
揉了揉脖子,丘极回:「亲眼所见。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要那东西。」
这可麻烦了,媚婪心想。还不到跟瑞昱撕破脸的时候啊!
「奉劝你一句,这东西除非他亲自拿出来,不然你就算是杀了他,也是拿不到手的。」丘极道。
想了一下,媚婪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动脑筋这方面的事,自然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喂!」见媚婪欲离去,丘极叫道。
等媚婪转身后,丘极笑道:「就算我下次再被抓进天牢,你也一定还会来救我的!」
「想得美!」
「如果被抓的是你,几次我都会救的。」丘极对着越走越远的媚婪叫道。
媚婪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
挥了挥手,媚婪背对丘极大声回答:「男子给我的承诺,向来都不会兑现的!」
除了逆严。
【蛊毒的厉害】
故事回到娜萭这里。
眼见媚婪他们逃走,娜萭急忙上前啪啪给了那些守卫一人两耳光,大叫道:「犯人逃走啦!还不追!」
守卫们脸上吃痛而回过神来,但眼前女仙却见了眼生,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怒道:「何方妖孽,竟敢袭击天牢门卫?」
娜萭一听怒从中来,凤火油然而生,怒道:「打你两下怎么啦?我说犯人逃走了,听不懂吗?」
守卫们虽不认得娜萭,但正红色的凤火却是认得的,知道眼前仙子非富即贵,不敢再得罪,急忙奔回天牢查看去。
忆起媚婪刚刚说追暘宫的仙官都还在昏迷,心想箜淇他们应该是被下了药,但自己体质特殊才会逃过一劫,急忙飞奔回宫确认大家的安危。
当她回到追暘宫时白虎逃匿的消息早已传遍天庭,宫外天兵天将们乱成一锅粥,跑来跑去十分吵杂,但追暘宫内却依然是一片死寂,看来大家果然是中了迷药。
娜萭先去到梧翊房中尝试摇醒她,试了半天都没效果,正想一耳光打醒她,但又怕自己手上力气没分寸,梧翊修为低,要是一掌打出毛病怎么办?
转身奔向箜淇房中,推门而进后看见他端正坐着,单手扶头靠在茶几上,乍一看还以为是醒着的,仔细一瞧才发现双眼紧闭,果然也是中招了。
二话不说,娜萭上前就是两耳光,然后拇指压住箜淇的人中穴道:「你们中迷药了!快醒醒!」
见箜淇逐渐转醒,娜萭接着说:「你快去瞧瞧逆严,要是没醒就给他两耳光,然后开门开窗让空气流通。我去叫梧翊姊姊。」
但这梧翊才叫醒了一半,娜萭就听见箜淇大叫道:「逆严!你怎么了?」
衝到门口,娜萭瞧见逆严满身是血,倒在了血泊之中,口中还在不停地涌出鲜血。刚流出来的还是鲜红色,但过没多久渐渐转黑。仔细一瞧,那地上的血泊之中还有几隻在蠕动挣扎的小虫。
娜萭见状,急忙拉住箜淇道:「是蛊毒!不要沾到他的血,快退到屋外!」
扶起逆严,娜萭拔下发簪在逆严身上几处穴道扎了扎,防止蛊毒顺着血液攻心。
看见那小虫朝着娜萭蠕动着,箜淇急忙用灵力打碎了几隻后道:「你沾到血了!」
「我不怕毒,就算他们爬进我体内,也会自己乖乖爬出来的!」娜萭解释道。
似乎是急救见效,逆严在吐出一大口血后恢復了一些神智,虚弱道:「梧翊...」
「姊姊没事,大家都没事。」娜萭回答。
「在..梧翊在哪里?」逆严依然虚弱,却不肯闔上那鲜血直流的眼睛。正好此时梧翊已经清醒,走了出来,看见眼前这幕,腿当场就吓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抖道:「逆..逆严..」
「你没事吗?」逆严用那几乎是听不见的微弱气息询问道,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我没事!」知道他没听见自己回答是不会安心的,梧翊大声吼着。儘管腿还是软的,儘管眼泪已经像瀑布似的不受控制倾盆而出了。
又是一大口鲜血,但逆严微微笑了。
箜淇在关上了门让娜萭专心医治后,扶起梧翊道:「你留在此协助娜萭,我去外面看看。」
才要转身,梧翊却紧紧抓住了箜淇,泪问:「他会不会死?」
虽想安慰梧翊,却不擅说谎,箜淇回:「娜萭一定会尽力医治的。」
眼泪越滑越多,梧翊哽咽道:「我从来没有看过他流这么多血...不..我从来没有看过有任何人流这么多血...」
话刚说完,她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连伤都不曾在她面前受过的逆严,就像是一座坚固又难以攻破的城墙一般。梧翊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这个晚上,她的天塌了一半。
原来天上无敌,并不是真的无坚不摧。
知道梧翊心里慌乱,箜淇说:「逆严大量失血,你会熬煮养气补血的汤药吗?或许用得上。」
用不用得上箜淇是不知道,但此刻梧翊有点事做,会比坐着乾等好很多。
梧翊连忙点头,然后起身去厨房煮药。
屋内的娜萭也是十分纳闷。
逆严的情况看起来险恶,但仔细检查后才发现体内蛊毒不知为何,竟然全数被他给吐出体外了。怎么看,都像是已经服下了解药。
蛊毒既清,那剩下就无大碍。逆严底子好,只要好好休养,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恢復。在清理了血污之后,娜萭走出房外。
「没事了,他毒解了。」娜萭对着焦急的箜淇与梧翊道。
梧翊不可置信道:「他吐血吐成那样叫没事?」
「他吐出来的都是有毒的血,吐越多越好。」娜萭解释道。
「我..我煮了补血养气的汤药,他能喝吗?」梧翊问。
「他若是醒了就可以喝一点点,但是千万不能太烫啊!」
见梧翊转身去拿药,娜萭向箜淇交代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我想起当初在浮玉山的时候,白虎曾经对我说『那色胚说火王之弓在这里』。他指的应该就是圣禽教那不男不女的教主。」娜萭道。
听到这里,箜淇怒火中烧。之前尚可说是公事公办,但如今被白虎他们侵门踏户到这个地步,他一把麒麟火烧了那啥鬼教的心都有。但胆敢进天牢直接抢人的,绝对不是一般小精怪,这水深,怕是不只玄兽现世这么简单了。要钓出幕后的主使,这线就得慢慢拉。
好在耐性这种东西,麒麟有的是。
【中毒也值得】
梧翊拿了汤药进到逆严房中。
娜萭虽然勉强将逆严扶到了床上,也擦拭乾净了脸上血污,却没来得及把身上脏衣服换掉。见逆严依旧是昏迷不醒,梧翊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脏衣服给换了下来,又重新穿上乾净的衣服。
看着昏迷不醒的逆严,梧翊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
早起晚睡似乎是护卫的天性,他也总是一有声响就会转醒。眼前这双眼紧闭的模样,就像是永远不会醒似的。
想到这里,梧翊突然慌张了起来。
「他不会突然死了吧?」她心想,忙伸手去探他鼻息。感受着手上微弱的气流,又看着逆严胸腔缓慢的起伏,她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你是怕我死还是想我死啊?」逆严突然开口,梧翊吓到收回了手。
睁开眼睛,逆严缓缓坐起身来,梧翊忙上前搀扶。
「我煮了药,补血。」梧翊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转身拿药。
坐在床边,梧翊一匙一匙餵着药,眼泪也一滴一滴流不停。一开始逆严还由着她,但渐渐感到尷尬,便抢过药碗,自己喝了起来。
见梧翊还是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逆严忍不住道:「我中毒又不是你中毒,你哭什么啊?」
梧翊眼泪鼻涕满脸道:「你刚刚吐了好多血啊!满天满地都是!你还一边说话一边喷血...」
「这不是正在喝补血的药吗?」
听他这么一说,梧翊反而又大哭了起来。
逆严忙道:「你别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外面要以为我死啦!」
梧翊虽然很努力想止住泪意,但这决堤的眼泪哪能说停就停,只好一头栽进逆严枕头里,试图盖住哭声。
「这下子我枕头上都是你鼻涕了。」逆严嫌弃道。
依旧泪如雨下,梧翊站起身来赌气道:「我去给你拿新的就是了。」
「回来!」
虽然还是一脸不悦,梧翊却乖乖地走了回来。
脸上缓和了下来,逆严道:「我没事,休息几天就会好,没什么好哭的。」
说是这么说,但逆严脸上的苍白却骗不了人。
看出她的担忧丝毫未减,逆严缓缓道:「其实今天流的血跟以往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拉起袖子指着手臂上一条伤疤,他接着道:「当初我受这个伤的时候,整个袖子都被血给染红了,也没哼一声。」
手上的伤疤在烛火的照耀下,虽明显,却不吓人。梧翊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隐约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拉开衣襟,逆严露出了上半身说道:「这样程度的疤痕,我身上少说也有几百个。今天这就是小菜一碟!」
仔细鑽研着,他身上还真的是密密麻麻都是伤疤。
梧翊看见胸口有一条手臂那么长的伤痕,似乎是被战斧所伤。这伤痕又长又宽,梧翊忍不住伸手抚摸道:「这么大一条疤都没砍死你,你也是真虎!」
梧翊或许没多想,但心仪的女生在自己赤裸的身上乱摸,逆严怎么可能挺得住,急忙推开梧翊骂道:「出去!」
梧翊喔了一声后乖乖退到了门口,临走时又一脸不捨地望了一眼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胸口一紧,逆严问道:「你...你很怕我死吗?」
看见梧翊点头如捣蒜,逆严紧怀抱着紧张的心情问道:「...为什么?」
梧翊想回答,但才张口,脑中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体内没有那条能告诉她答案的情丝,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逆严要是死了,她也不独活。
但是逆严却看懂了为什么梧翊回答不上来。
这毒,中的实在是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