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一幢位于市区的三层花园别墅。
夏天的雨,总是说下就下,沾着海风,咸咸的,黏黏的。
院里种的玫瑰,被雨水重重拍打,压弯了花枝。
屋里的晏孝捷也弯下腰,因为父亲晏柄国不满意他模拟考的名次。
晏柄国在省里的官职很高,父亲也曾是京城的高官。晏母曾连萍只是一个姿色过人的小妇人,没有帮腔的权力。
晏孝捷已经罚站了半个小时,不允许上桌吃饭。
晏柄国吃了一片新鲜的三文鱼,然后放下筷子,横眉冷目:“这个学期,你难道就连十分都爬不上去?往前爬一名,都做不到?”
晏孝捷垂头忍气:“是我愚笨,不如人。”
晏柄国手肘抵着桌子,手指交叉,用力摩搓着:“前几天局里聚餐,他们问我,你这几次模拟考的名次,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人人都认为我晏柄国的儿子,至少能考到市里前十,没想到你连个二中前三都进不去。”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晏孝捷头始终垂得很低,面对父亲的指责,他从不反嘴。
“晏书记,” 曾连萍想帮腔,让孩子吃口晚饭,小心翼翼,“阿捷下次会努力的,慢慢来,先让他把晚餐吃了。”
在家里,她叫自己丈夫都是尊称。
晏柄国重哼一口气,“饿一顿,死不了。”接着,又嘲弄的说,“你再掉三分,连保姆的女儿你都比不过,就问你,丢脸吗?”
目光带刀,没有半点对亲儿子的暖意。
晏孝捷不敢作声。
或许是越想越来气,又或许是连日工作的不顺心,让晏柄国有了动手的想法,他命令曾连萍:“把皮鞭给我。”
曾连萍手一抖,求着情,“一次考试而已,不必打孩子啊。”
晏孝捷并不惊讶,也不害怕,因为他习惯了,从小被打到大,背后的伤疤常常是新旧替换。他还常笑自己,他皮糙,耐打,死不了。
晏柄国要打人,谁都拦不住。
他拿起鞭子,朝晏孝捷的背上抽了上去。是亲骨肉,可是奈何他这人,天生心里只有权力地位,没有亲情。
一鞭,两鞭,三鞭……
就这么用力的抽着,晏柄国打人的时候,嘴里从来没话,因为他只是想找一个发泄口,释放自己的压力。
鞭鞭下来,晏孝捷就这么受着,背上像火烧,烧得痛,但他这一年,也找到一个减轻痛苦的方法。
想,温乔。
幻想和她,水乳交融。
*
老厂的小区里,红砖的老房,被雨水沁透,墙角还有滋生出的苔藓,小虫乱爬。
一楼是温乔的家。
她父母离婚后,母亲跟情夫去了美国,父亲娶了新的老婆,但两年前父亲意外去世,她便和继母生活,但奈何继母活得浪荡,家中总来不同的男人。
已是晚上九点。
温乔窝在自己房里温习功课,小小一间里没什么女孩的物品,都是书。怕那些恶臭流氓闯入,她通常都反锁房门,并且用铁椅挡住门。
这样,她才能睡得安稳。
刚做完完形填空,温乔想去厕所,但去厕所要经过继母徐蓉的房间,即使她穿的是高领衬衫,但她还是披了外套,家里没有空调,她一会就热出汗了,汗珠落满了她的额头。
在经过徐蓉房间时,不出意外,温乔听到了她和男人做爱的声音,她放荡的叫声,男人粗犷的脏话,还混着皮肉相交的响声。
或许是因为,自己夜夜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所以,她极度厌男,也不觉得做爱会是一件愉悦的事,甚至,非常抵触。
温乔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在刚关上厕所门时,刚好撞见了完事的男人,男人只穿了条肥大的格纹四角裤,肚腩上层层肥肉,就这样不害臊的在走廊里晃荡。
还下流的盯着她。
真丑,真恶心。
她心底不停的怒骂。
男人上下打量温乔,稍微往前靠近,恶心至极,“你是她继女吧,没血缘关系我知道的,开过苞吗?要不要叔叔教你……”
温乔踢了他一脚,快速的奔去房里,锁上门。
“操你妈的,敢踢老子。”男人怒叫,“老子今晚就要在这里把你处破了。”
男人不停地捶着她的门,拧着门把。
“什么事啊。”
徐蓉一眼明了,温建这女儿生得太漂亮,漂亮到刺眼。不过,她也不至于太心黑,抱着男人撒娇,“哎呀,和小姑娘斗什么气啊,来来来,我们再玩一会。”
“操他妈的。”
男人又踢了一脚门,然后揽着徐蓉回了屋。
这会,温乔才安了心。
她靠在门边,喘着气,想改变现状,可是她没有能力,这种痛苦折磨,反反复复,时常让她无力,所以她只能努力学习,考到警校,永远不再踏进这个家。
*
最后,温乔收拾了书包,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卫生巾,从那个像鸡窝的家里逃了出来。
她撑着黑色雨伞,伞下的人影,清瘦又孤独。
她踏在雨水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去哪?在这座城市,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温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盯着它,犹豫了一阵。她不是很想去这里避难,可是,每次无路可走时,这里却是自己唯一的收容所。
二中附近有条老巷,因为隔了一条街就是海,所以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烟海巷。
巷尾有间带小院子的老屋。
这是晏家给保姆留的房,因为徐蓉从不来住,所以一直空着。
温乔不愿意来,是因为她知道,这里不仅是自己的避难所,也是另一个人的。
每次进去前,她都希望,他不在里面。
雨小了,连雨声都轻柔了很多。
院子很安静,屋里也没开灯。
钥匙在孔里一转,温乔拉开了生锈的铁门。她摸着黑进了屋,刚把书包卸下,想去开灯,却看到厕所里亮着灯。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正好,帮一下我。”
厕所里,晏孝捷脱了黑T,只穿着一条牛仔裤。灯泡瓦数不高,光不明朗,但刚好照到他的背,少年的背脊宽阔却不壮,尤其是腰线,线条流畅得刚刚好。
只是,白皙的肌肤上是条条血印,深浅不一。
屋子里是药水的味道,晏孝捷在困难的抹药。
见温乔站着不动,他双手撑在发霉的木台上,从镜子里看着她,笑得有略有几分妖孽气,“都和我一起洗过澡了,还介意给我背上点药?”
温乔不是那种被挑逗两句就会脸红的软妹,她对男女关系没有兴趣,任何男人,任何话都挑不起她心底的燥热。
她清冷,淡漠到像没有感情。
随后,温乔扔下书包,走过去,拆开一根棉签,在药水里沁了沁,然后绕到晏孝捷背后,顺着伤痕,一点点涂抹着。
药水有点涩人,晏孝捷疼得叫了一声,但自己的叫声,却让他浮想起下流的画面。
闷头笑,一直在笑,没停。
“你笑什么?”温乔被烦到了。
晏孝捷从镜子里望去,只能看到她半张脸,但也足够漂亮,足够让他燥热,更挑逗的说:“我更想,听,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