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病床边,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一拽,带着她坐在了自己病床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用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又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喻幼知垂着眼没有说话。
这样的姿势也正巧让她看见了他手里刚刚拿的东西。
居然是个变形金刚的玩具。
出现在这里属实有些突兀,喻幼知犹豫地问:“……这是你的吗?”
不是他哪个亲戚小孩儿的?
“嗯,”贺明涔说,“贺明澜刚送的探病礼物。”
喻幼知更迷糊了。
第一次看人送探病礼物,居然送变形金刚,而且还是在两个成年男人之间。
“明澜哥为什么送你这个啊?”
贺明涔轻嗤道:“不知道,他无聊吧。”
喻幼知却能感觉到他并不讨厌这份探病礼物,小少爷向来不玩虚伪的那套,如果真讨厌的话,刚刚也不会把它拿在手里看了。
说到礼物,喻幼知又想起了前几天他错过的生日。
“明涔。”
“嗯?”
“你的生日过了,我没送你礼物,你也没吃长寿面,”喻幼知低下头,绞着手指说,“而且你还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想来这应该是他这至今为止最糟糕的生日了。
其实心里还是愧疚的,原本那么期待的一个生日,两人却都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不甚在意道:“你没事就行了。”
“要不我给你补过一个生日吧?”他越是不在乎,她就越是想要补偿他,干脆提议道,“除了长寿面,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用了。”
“用的。”
被她的固执逗笑,贺明涔说:“真不用,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你已经给我了。”
然后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语气低柔:“你喻幼知就是我往后这几十年过生日最好的礼物。”
十八岁的生日,最好的生日礼物是十八岁的喻幼知。
如今二十七岁的生日,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二十七岁的喻幼知。
二十八岁、二十九岁、三十岁,到往后的很多岁,对他而言最好的礼物都是陪着他一块儿长了一岁的她。
喻幼知鼻头酸涩,没法形容这瞬间心里的柔软,捧起他的脸在他鼻尖上亲了亲。
他微弯的眼眸里都是柔柔的笑意。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你也是,”喻幼知后怕地说,“你当时拿起那个注射器的时候,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当时的她哭成那样,哭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碎了,他哪儿还舍得。
人之所以那么怕死,就是因为心里有牵挂,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他必须得活着才行。
那样的死别,他实在不想让她再体验一次。
……
病房外,苗妙和丁哥默契对视,异口同声道:“不进去是对的。”
老沈叹了口气,提议:“要不我先回去吧?待会儿黎队你送她回病房?小喻走路还有点虚,我怕她摔着。”
黎队却答非所问:“劫后余生,很正常。”
估计这辈子都没什么阻碍能分开他俩了。
老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感叹道:“那这劫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本来专心搞事业的俩孩子,这一历劫,直接变恋爱脑了。”
可想而知以后他们俩单位的单身人士以后该有多遭罪了。
“黎队,赶紧找个女朋友吧,”老沈好心说,“不然你以后还不得被秀死。”
黎队:“……”
第94章
不知道怎么回复老沈,黎队干脆当做没听见。
没多久病房里的两个人终于腻歪够了,老沈带着苗妙和丁一骏进去跟贺明涔问候了几句,接着三个人一起拖走了喻幼知,带她回了自己的病房。
拖走她的时候老沈嘴里还苦口婆心地说着,你们两个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养病、养病,加养病,年轻人活的时间长,恋爱什么时候都能谈,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等几个检察官走了,黎队这才走进病房。
一进去就发现了贺明涔的唇色不对劲,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苍白,格外衬托出他的嘴唇红得明显,不光红,还稍微有点肿。
看着黑眸里的笑意微光还没来得及腿,又唇红齿白的少爷,凭借刑警的直觉,即使没看到,黎队也猜了出来他们是怎么腻歪的。
当然也明白了为什么沈检要强行拖走自己的徒弟。
外表看着都挺正经的两个人,怎么就连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
无语了几秒,黎队跟老沈做出了同样的提醒:“好好养病,”
贺明涔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进去。
没听进去黎队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走到病床边坐下。
“……你的手,怎么打算?”黎队沉声,“伤到了神经,如果想要完全恢复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调养,可你要是回刑侦队,不可能不用手。”
“我听安排吧。”贺明涔说。
听安排无法也就两种结果,一是直接从公安调到别的单位去,二是继续留在公安,但不能再继续待在刑侦队,必须去文职部门。
他年纪正好,自入职以来的几次内部考核都无可挑剔,身手和枪法都好,正是满身冲劲办大案的最佳时刻,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世上没什么奇迹,伤了就是伤了,刑警最重要的手伤了,哪怕他以前的条件再好,也不得不为现实妥协。
其实黎队也有想过,反正少爷姓贺,不当警察,选择也多得是。
但这个选择刚刚贺明澜过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说过,只不过贺明涔拒绝了。
他希望能够继续穿着这身警服,一开始当警察或许是为了一个人,可现在当警察却不是只为了那一个人。
“我记得你当初本来是要去特警队的,但你家里不同意,才给你安排来干刑侦队,”黎队问,“后悔干刑侦吗?”
贺明涔摇了摇头,说:“如果后悔的话,现在我也不会难过了。”
“难过?”黎队挑眉,“我怎么没看出来少爷你很难过?”
贺明涔淡淡反问:“那难不成我还得哭一个?”
黎队不禁笑了。
“那你还说服从安排,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听话能怎么办,待在刑侦队拖后腿?”
拖后腿这个词未免显得有些太消极,黎队轻叹道:“遗憾吗?”
遗憾吗?
不遗憾的话,他就不是男人了。
毕竟哪个男人心里头没有一两个英雄梦,更何况他还是看着变形金刚长大的人。
贺明涔抿抿唇,掩下眸中失落,轻声说:“没什么遗憾的,干刑侦太危险了,我怕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贺明涔很清楚,如果真怕死当初就不会当警察了。
不论是谁,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就应该做好以身殉职的准备。
但那次之后,贺明涔发现自己其实是怕死的。
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不例外。
其实在拿起注射器的那一瞬间甚至想过,他要真死了,她会不会只是伤心那么一阵子,然后等到下一个男人出现,她就忘了?
可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死了,就算他再不乐意,又能怎么办。
不像活着的时候,她想跟别的男人订婚,他直接拦着不让她订就行。
占有欲强烈的男人可没那么伟大,贺明涔的心胸也没那么宽广。
可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这往后的几十年她该有多孤单。
他舍不得。
所以他必须好好活着才可以。
这么想,也就不觉得那么遗憾了。
唯一可惜的是以后她若再碰上危险,他就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去保护她的人,然后跟她说,你的警察来救你了。
后来,贺明涔把她手机里的第一快捷拨号键换回了报警电话,而自己的手机号,则挪到了她的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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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调职,那也是出院以后的事了,至少目前,贺明涔仍旧是刑侦队的一员。
刑侦二队的这几个同事平时关系不错,副队受伤住院自然要过来探望,头几天还好,副队住单人病房,他们来了还能聊聊男人之间的天。
不过他们副队比起聊天来,显然更喜欢聊案子。
毛子被抓,而老奸巨猾的席志诚也因为亲生女儿大义灭亲的检举,已经被检察院带走,他不承认,但证据确凿,这下彻底没了扑腾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