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二坐在他下首的位置,总会觉得有些许尴尬,用膳时便会没话找话的说上一两句。
他最近的胃口不太好,路过菜市时,她便顺手买了一把酸菜。
连十九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应了一句。
倒是许久没见你做过这个了。
那是因为比较费时。
宁初二指着浓香的汤底。
光是这个就要熬上三个时辰以上,小火慢炖,肉要软烂,又不能太柴,最是费功夫。
是吗?...我记得宁初一也喜欢吃这个。
他状似无意的一提,明显看见宁初二的神色僵了一下。
是啊,他...也是个挑剔的。
宁初二说完,讪讪的舀了一碗汤给他。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我们聊些别的吧。
连十九倒是难得从善如流。
好,那我们就说点别的。比如...宁初一去了哪里,又为何由着你顶着这顶官帽,迟迟不归?
宁初二执汤匙的手一顿。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哥哥仗剑江湖去了嘛。原先收他为徒的那个老道士,说他根骨奇绝,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非他不可。
她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故意说的随意。
连十九闻言笑的温润。
根骨奇绝?
☆、第十一章 奋飞的小黄鹂
是啊。我哥哥...进步神速,攒花过叶就能飞上房梁。况且他这人自由自在惯了,也...不适宜朝堂。
初一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在朝为官。说将起来,倒是没你圆滑。
死守着一个秘密,周旋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宁初二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慌忙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
今日这芦笋倒是脆嫩。
他却用筷子按住了青瓷碗。
宁初二,是我高估了你对我的信任。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宁初二被他眼底的冷意吓的一惊,慌乱的站起身说到。
我自是信你的。我哥哥,也当真是跟着一位高人走了。菜冷了,我去热热。
身子突然被他一扯,猛然跌了个趔趄。
连十九似笑非笑的神情近在咫尺。
高人?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同我扯谎时还不知道用到脑子?
那一双完全没有笑意的眼底,满是嘲讽。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她感受到扯住她袖口的那只手在逐渐收紧,最后还是将她扯离了自己身前。
第二日下衙之后,宁初二在书阁外踟蹰了很久。
她不知道经过昨日之后,连十九是否还愿见她。
坐在里面的大春几步迎出来。
转~的奴婢都眼晕了,进来啊。
她就一路被她这么拖着,呐呐的走了进去。
您今儿,是怎么了?
大春一面为她梳妆一面道。
难为你还晓得关心我。
宁初二趴在柜台上叹了口气。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吗?
我好像,气到连十九了。
哦,奴婢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她们家大人经常会被少夫人气到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大春挺没良心的继续手中的活。
由着宁初二絮絮叨叨的陈述昨天的事。
他就这么给我赶出来了,连饭都没有让我吃上一口。
大春四下看了看,在她的发髻上攒了支玉兰簪子。
没~揍您,挺好的了。
这叫什么话?
宁初二瞪着眼珠看她,见到自诩忠仆的某丫鬟挺不待见的撇她一眼。
大人这是,想帮您分担呢。
宁家出了事,连十九心里是有数的。
父亲去世,大哥远行,沉甸甸的一顶官帽丢下来,不是单凭勇气就能接的住的。
在朝官员,不论品级大小,就算辞官也要有个正经的理由。
说身染重疾,便会有宫中御医查验。说暴毙身亡,也得开棺验尸。
皇粮不是想吃就吃,想不吃便能放下的。
宁初二一个人的小肩膀要扛起寡母幼弟,还要隐瞒着身份。
都知道她难,但她偏生在这个时候三缄其口。
少夫人,奴婢知~道您不想连累了大人,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大人,并不怕您连累呢。
一世夫妻,需要多大的缘分才能走到一起。世人万千,唯两人能走到一处。
容易吗?
许多事,都不是如表面那样简单的。
宁初二叹了口气。
大春,说吧,你收了连十九多少好处来套话?
以她的学识,很难说出这么绕口的理论。
大春瘦长的小脸显得满坦然。
就~这家书阁。大人说,我套出来了,就送我。
现下看来,可能性不大了。
...
月上梢头时,书阁点起了烛火,连府的马车却依旧没有出现。
宁家小二坐在阁中一角,面上挺淡然的,眼神却不时看向后面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