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载英几乎是狼狈地逃开了,他靠在病房外,沉熙纯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她说,“载英哥,放过宥拉吧,我会让你重新变得干净的。”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这家伙,是怎么胆敢说出这种话的?当他是路边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可以由一个无知少女来拯救,还是说她把自己当成圣母玛利亚,看到阴暗就要去驱散?
说什么放过崔宥拉,是他强迫的吗,明明是那个女人抓着他不放。
金载英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也许在沉熙纯眼里,崔宥拉甚至比他要“干净”得多。
这使他心脏升腾起奇怪的钝痛,像有个叫沉熙纯的小人儿,站在心口,用她的小锤子轻轻敲打,痛感并不剧烈,却让金载英无法忽视不见。
沉熙纯猜,那天的话可能刺痛了金载英某根神经,让他这几天变得有些疯魔。如果平时这位财阀公子是暗地里疯,现在简直是摆在了明面上。
就在A班外的走廊,将沉熙纯关进淋浴间的几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着她重重扇自己巴掌,这一幕立马引来了许多师生的围观。
沉熙纯眼皮一跳,看到这些人身上都挂着板牌,上面写着诸如“我是下贱的肥猪”之类的自污,她猜到这是谁的杰作,不由心叹真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渣。
金载英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帮她拉开椅子,分明看到沉熙纯气愤的表情,却视而不见,明知故问道,“看到了吗,小熙有没有觉得气消了?”
沉熙纯摇头,并不坐下,她的眼睛太黑太亮,总有种让人想要回避的认真,“没有,欺凌别人不会使我更快乐,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哦——这个嘛”,金载英勾起她一缕黑发,缠在手指里,亲昵地厮磨,然而声音却显出无机质的冷酷,“谁让小熙说要拯救我呢?载英哥很开心,所以”,他凑上去吻她的发尾,抬眼去看那张面孔上每一个细微的痛苦神色,“要好好奖励小熙。”
“够了!载英哥!”沉熙纯再也无法忍耐他的喜怒不定,她粗鲁地抽回头发,彻底厌倦这样的回答,对这个无药可救的败类只剩下失望,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收拾起课桌。
金载英收手,低垂的眼睫在俊容上投下一圈孤独的阴翳,他揉搓空荡的指尖,恍然间像只过了半刻,沉熙纯就已经背起了书包,只留给他冷淡的侧脸,那张粉唇一张一合,“金载英,不是所有人的真心都很轻贱。”
沉熙纯还是搬到了最初A班为她预备的课桌,这像是某种宿命论,类似那种“流星只能在一瞬间照亮荒原”之类的话。
然而金载英知道,这个女孩不是流星,她是灼热的太阳,靠近她的后果一定是连自我也会被焚烧殆尽。就呆在黑暗里吧,他这么说着,可是……砰砰当当、心上的小锤子为什么还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