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副又一副画之间晃荡的时候,回过一次头。林净宁还是坐在那儿,翘着个二郎腿,似乎嗓子有些难受,他扯了扯领带,馆里是不让抽烟的。有个中年男人携着女伴朝他走了过去,像是熟人,说了两句话。
对方说了什么,林净宁朝她看了过来。
温渝匆忙间偏过目光,做出一副认真赏画的样子。身边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是否给她装起来。她看了一眼右下角的价格,足够去拢翠园吃一个月的霸王餐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要怎么支付?”
工作人员温柔笑笑,往林净宁的方向看了一秒:“这个交给我就行了,那位先生说记在他账上。”
林净宁还在和那个中年男人说话。
过了会儿,等到他一个人了,温渝才走过去。她背着手,斜挎着一个小包,歪着脸看着他,说:“我们走吧。”
她这样子太无辜干净,林净宁眼神闪烁了一下。
“没有看上的?”他问。
温渝摇头。
刚才的工作人员也跟了过来,似乎不想放弃温渝这个潜力股,急切说道:“那边还有一些相似的画,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这位先生也去看一下吧,真的都是一些很不错的画,也很有收藏价值。二位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算不买也没关系。”
说的这么热切,温渝不好拒绝。
此时此刻,四周的人明显少了,只有几个还在转着,包括他们。只见工作人员笑的更温柔了,双手做出邀请的姿势:“二位这边请。”
她看向林净宁。
林净宁也看她。
他笑而不语,把决定权交给她。气氛已经烘托到这,温渝乖乖跟着已经走出几步的工作人员,去看了里面的展画,虽说还不错,却也没有那么好。
工作人员说的很起劲,温渝不好意思打断。
林净宁半路接到杨慎的电话,走到外面去接,只剩下温渝在那。走出好几步,还能听见那个工作人员对温渝打起感情牌:“这几幅画真的很值得收藏,看得出来您应该挺感兴趣的,花不了多少钱…………我也说了这么多,一天的提成就那么点钱…………”
像这种私人画展,工作人员都是很卖力的。其中有一幅画的是非洲的大象和丛林,温渝顺势多看了一眼。
林净宁回来的时候,温渝还站在那听着。
他径直走过去,扫了一眼墙上的那一排画,只有一两个看得上眼,有的还不如孟春林画的。温渝却像找到救星一样,看着他。
林净宁笑问:“有喜欢的吗?”
温渝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头发刚到肩头,来回轻轻摆动的时候,有一缕刘海停在眼睛上方,衬得那双眼很是明亮,衬衫束在牛仔裤里,牛仔裤裹着双腿纤细笔直,画展的暖白灯光照下来,整个人气质出奇的干净。
林净宁笑意变得柔软,抬了抬手,把几米开外站着的工作人员招呼过来:“刚才看过的那几幅都装起来。”
工作人员乐的开花:“好嘞。”
温渝被他这举动弄懵了。
林净宁这样的财大气粗,她是没有想到的。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剩下的事江桥会办的,走吧,带你去个好玩的。”
都几点了,还好玩的?
温渝坐在车上,才斟酌的开口道:“我看时间挺晚的了,要不我自己先回学校吧,把我放这就行,我打车回去。”
林净宁问:“学校有宵禁?”
温渝趁机点头。
“几点?”
“十点半。”这话只能说真的。
林净宁“嗯”了一声,幽幽道:“来得及。”
温渝:“…………”
可是看驾驶座的江桥,方向却是越开越远,还有些偏僻。周边早已没了霓虹灯,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陋巷。温渝坐的紧张,又不好东张西望。车子慢慢停在一个很低调的黑色木门边上,只是位置稍微隐蔽了点,不细看,看不出来有辆车。有一对男女勾肩搭背走了出来,温渝才有些恍然。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惊恐。
林净宁明知故问:“怎么了?”
温渝缩了缩脖子:“我还是不进去了。”
江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车里。林净宁也不着急,抽了一根烟点燃,才低声问她:“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左不过是一些烟花场所,只是她有些难过,难过林净宁也会经常来这种地方,虽然这是必然的,可一想起他坐在那儿,身边靠着一个女人,心里难免不自在。
温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以前和朋友去过清吧,也只是去听歌喝酒,还不知道宜城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林净宁吸了一口烟:“读佛经吗?”
他话转的太快,温渝愣神。
林净宁轻轻呼出一口烟圈,才低声道:“有一个弟子,问佛祖,为什么他自己看不到极乐世界,怎么能够相信呢?佛祖把他带进一间屋子,没有点灯,对他说,墙角有一把锤子。但他还是看不见。”这人居然讲起故事来。
温渝听的认真,诧异。
“于是佛祖点亮了灯,墙角果然有一把锤子。”林净宁看着温渝单纯的目光,笑了笑说,“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