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温渝担心道:“严重吗?”
外公吃着粥,沉默的点了下头。
“上个月都在ICU呆了好几次,我前两天过去陪着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就不怎么清醒了。”外婆叹息了一声,“身体不饶人哪。”
听到这个消息,温渝是有些难过的。小时候她还经常去沈家玩,老太太对她和温寻都特别好,还打算选一个给沈适定亲,得亏后来她们移居了扬州,来往少了也就把这事撂下了。老人有时候是等不及的,年纪大了一只脚搁棺材里,说进去就进去了,最让人难过的是,你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温渝是跟着外婆一起去的。
淋巴癌晚期患者住在最后面的那栋楼里,走廊都很安静,病房里只有常年跟在沈老太太身边的萍姨在服侍,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们一进来,沈老太太就醒了。
外婆笑着问候:“老姐姐,我来看你了。”
沈老太太抿着嘴努力笑了笑,目光落在身后的温渝身上,温渝乖巧的叫了一声祖奶奶,将水果放去桌上,回过头,听见老太太轻轻哎了一声:“都长这么大了。”
外婆说:“25了。”
沈老太太微偏着头,道:“真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孙女,我走到这一步,还是孤零零一个,没有妹妹你这么大的福气。”
“可别这么说,沈适天天来,还不知足啊?”
沈老太太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外婆怎么会不懂呢,沈家的事多了去了。老太太年纪轻轻丧女,儿子基本上断绝关系,只有一个孙儿,现在弄得也不好,这一生为了沈家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人就是不能太固执强势,还得适当柔软。
外婆拉着沈老太太的手,轻拍了拍:“老姐姐,别再管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路,你也享享清福,当个退休老太太不好吗?”
沈老太太静了半天,眼里含起热泪。
服侍着沈老太太的萍姨这时走了过来,用湿毛巾轻轻的沾了沾老太太眼角的泪,说:“太太,可不能哭。”
沈老太太闭了闭眼:“爱萍,你去把张律师叫来。”
温渝跟着萍姨一起出去了,给了两个老人一点空间。萍姨去打电话,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京阳的天刚才还很好,忽然就乌云密布,好似有一场急雨要来。
后来的那两个夜晚,外公都是李碧琦陪护,温渝白天会去医院转一趟再回去,帮外婆打扫打扫院子,做做课题。
沈老太太是在一个疾风骤雨的深夜走的,走的时候打的止疼针,没受多少痛,就那么睡过去了。葬礼很简单,但排场不小,老太太纵横商家多年,来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拜祭那天,所有人都打着一把黑伞,只能看到很多背影。
温渝是后辈,站的比较靠后。
李碧琦在和前面站着的中年女人说话,完了还有一场饭局要去,温渝还是开着那辆老牌吉普先离开的。墓地垂吊的人很多,车子也停满在路边,因为下着小雨,地面也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寂寞沙洲冷的气息,肃静庄严,生者节哀。
她把车从墓地开出来,挡在了第一个路口。
那一片风雨寂静,没多少人,温渝绕了好大一会儿才转出去了,一直往前走上了六环,雨越下越大,前边的大货车好像出了问题,一直停在拐弯处,有交警在处理。
雨水太大,她一时没看清路,撞上了前面的奥迪。只听到重重地一声响,她差点往前倾身趴到方向盘上,心里一震。
有交警过来敲她的窗:“下来一趟。”
风雨大的厉害,雨刷一直在摇动。
温渝只能自认倒霉,拉起衣服上的帽子,罩在头上,下了车。雨水瞬间刮在脸上,打的嘴巴生疼,她努力配合交警处理,看见前面黑色奥迪上的司机走了下来。
她只想快点解决问题:“师傅,你看怎么赔偿?”
对方犹犹豫豫说不清话,说赶时间还是什么的,拉着交警在一边说,温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眼睛里夹杂着雨水,只能在一边干等。
过了一会儿,那个司机敲了敲后座的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司机连连点头面露难色,又转过身对交警道:“我们老板说不追究了,就是现在车抛锚,辛苦你赶紧联系一下让人过来。”
温渝看了一眼那辆车,京AG打头。
后面的数字很是讲究,温渝以前算了解过。有一年温老爷子来京阳,就有几辆这样的车来接。像这种牌照的车,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怪那交警这么好说话,点头哈腰。
过了会儿,交警总算想起她了。
好在她也很配合,现在人家不要赔偿倒是她占了便宜,但对方的车走不了了,她还有些愧疚,想着要不要过去道个谢,就听见那司机对后座的人道:“老板,这么大雨,备用车一时过不来,都堵在三环了。”
隔着那么大雨,温渝还是听清了。
车里的男人声音低沉:“让调辆京安的过来。”
温渝霎时一愣,口气真大,来头不小。只是那声音太过熟悉,让她不得不冒着雨,抱着怀疑的态度慢慢走了过去,走到车尾,犹豫了一下,歪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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