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淡淡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到马车前,顿了顿,回头:“俏俏,走了。”
“……”宋月临一震,原本还说得眉飞色舞的她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唰地脸就红了,连忙几步蹭蹭蹭跑到谢蕴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干嘛在外人面前叫啊?”
“不许在外人面前唤你之名,那我与旁人又有何区别?”谢蕴唇角微勾,“现下我占了你的便宜,不知公主要如何计较呢?”
宋月临一愣,旋即忍笑:“小气鬼。”
最后再跟众人告别之后宋月临便牵着谢蕴的手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沿途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都中街边景致渐渐后退,忽然回眸笑道:“流芳,以后我们也像爹和二娘一样,至少每年都出去远游一次好不好?”
谢蕴温眸看着她:“好。”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问他,“你处置柳家那些人时知道卫峥他去哪儿了?”
谢蕴垂眸,淡淡笑道:“他以为你出了事很难过,所以独自离开了,说想去散散心。我已派了人去通知你安好的消息,迟些等你身子休养好了再说吧。”
宋月临也不疑有他,闻言笑道:“看不出他原来对我也不是很讨厌嘛。”
“是啊,”谢蕴笑笑,轻声道,“他原本就一点也不讨厌你。”
***
马车一路向南,直到日落黄昏时,终于驶入了一片竹林间,最后在一座名为清竹斋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十分精致清雅的竹屋。
宋月临抬头看见它,望了半晌,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隔溪而对,此刻正被黄昏晚霞映照着的神女峰,不由轻轻“哇”了一声。
“真漂亮。”她说。
谢蕴看着她,一抹温笑逸在唇边:“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宅子。”他原来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再回到这里时,身边居然还会多了一个人。
他凝着眼前这个让他此生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心动的女子,心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恩赐。
“你果然是像娘。”宋月临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灿然笑道,“她一定是个大大的美人,也是个特别有才华有品位的女子。”
谢蕴垂眸一笑,牵起她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院中西北边种着一棵四季梅树,生长得极好。树上枝桠旁逸斜出,梅花遍缀,清风伴落英簌簌,与这一片竹色君子意相映成景。而那树下布着一方竹几,小炉上白莲茶正丝丝冒着热气,用黄花梨木所制的茶杯于席上面对面各摆放了一只,像是正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归来。
此后在这里住着的每一天黄昏时分,宋月临都会和谢蕴在这里喝上一会儿茶。
她从未感觉日子过得这么悠闲而满足过。抬眸可见远山清溪,回眸可见如玉郎君。
清晨他会由着她睡到愿意起床,然后吃过饭后会领着她去散步,有时他会带她去对面山下看看那边的花树林,有时宋月临想热闹了谢蕴又会带着她去县城里逛逛街。间或楚都那边也会有些公务来找谢蕴,但他每每都会很快处理好,不让她一个人待太久。
一切都很好,但宋月临却隐约觉得谢蕴在很小心地宝贝着她,虽然他面上好像并没什么不同,但她还是感觉到谢蕴好像在回避什么,又在弥补什么。她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转眼,他们已经在清竹斋住了一个多月。
这天晚上,天上明月如盘,盈盈倒映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中。月光下,神女峰也仿佛氤氲着淡淡的光晕。
宋月临和谢蕴在溪边的石滩上散步,她一边面对他倒退着慢慢走,一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他:“流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么?”说完她觉得自己问地不对,连忙补充道,“长公主府那次。”
谢蕴伸手让她牵着自己免得跌倒,然后微微笑道:“记得。”
“我当时见着你,真的觉得惊为天人。”宋月临想起当时那一幕,至今仍觉得十分新鲜地印在脑海中,“你呢?你见着我是什么感觉?”
他说:“我在想,你比我想象中出落地更漂亮。”
“真的?!”宋月临似乎很兴奋,忽然停住了脚步,拉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些,“那我们再重演一次当时的场景好不好?我们重新愉快地重逢一下啊。”说完也不等谢蕴答话,直接拉着他就往清竹斋跑了回去。
推开院门,院子里居然一个侍者都不在,只有挂在廊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和月光一起映亮了那株落英纷纷的四季梅树。
“慢些跑。”谢蕴拉住她,已不知是这短短的一路上第几次说。
宋月临不以为意地一笑:“没事,我好得很。”或许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旋即又跑到了树下,张开手抱着树干就要作势往上爬。
“不要淘气。”谢蕴忙出声阻止,“小心摔下来。”
“不会的,”她很快已经把自己挂在了枝桠上,垂眸对他笑道,“流芳,我已经好了。”
谢蕴微皱的眉间仍有些担忧之色:“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月临不答,只看着他笑:“这位公子,我看着你有几分面熟,不知你看我是否亦然?”
他微微一怔,顿了顿,不由无奈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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