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入房内,我睁开眼睛后,立刻就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机,随后点开交友软体。
昨天晚上传出去的那则讯息,并没有跳出已读的字样。
倘若我的推论是错的,阿森收到这个讯息,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可这已经是我想破头之后,唯一合理的解释──当然,它实际上一点都不合乎常理。
所以我才试图向阿森求证,却没能收到回覆。
这么说起来,先前也曾有几次,我们明明有传讯息,却没能成功送达对方的装置的经验。现在一想,也许那根本不是系统的问题,而我们之间这个跨时空的连结不稳定的缘故。
不过,到底为什么我们会穿越?这个稳定度的变化,又是源于什么?
诸多疑问几乎要撑爆了我的脑袋,我找不出答案,只能在这个极度混乱的状态下前往学校。
「……你这是怎么回事?黑眼圈怎么重成这样?」灿熏看到我的时候,显然吓了一跳,「还是你平常都是靠化妆遮掉,其实一直都这么明显?」
「我昨天没睡好。」我无力地趴到桌上。
「没睡好?」灿熏蹙起眉头,「最近有什么心烦的事吗?」
我看了他一眼,就闭上眼假寐,「刚好做了个恶梦而已啦。」
「是喔?」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你趁第一堂课开始前再休息一下吧,硬撑着眼皮上课的感觉真的超痛苦的。」
然而我没能睡着。脑袋乱哄哄的程度,早已辗压过了睡意。
数学课上,我看着老师时,满脑子充斥着的都是我曾和阿森说过的那些我对老师的感情。
真是羞愧到想找个洞鑽进去。
时隔十一年,我不晓得对于当年的事,老师到底还记得多少?但我想,至少我喜欢「老师」这点,他肯定没有忘记。
也就是说,早在他认出我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了。
只是,就算阿森当年真的喜欢我好了,事到如今也已经过了多少寒暑,那份感情早该已经淡忘了吧?说到底,那不过是一场根本还没开始的网恋,不是吗?
那么,对于现在的我,老师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你到底怎么了?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一直到放学时间,灿熏故意朝我的脸拍过来,随后及时停损,迫使我反射性地眨了眼睛后,才出声问道。
我为如此幼稚的举动白了他一眼,却又只能弱弱地回应:「就睡眠不足嘛。」
他摆明不相信的样子。
「那你今天放学有什么事吗?」但他也没追问,迅速地就换了下一个话题。
「目前是没有……问这个要干么?」我疑惑地看向他。
「我有一件很想在今天做的事,看看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他笑得诡异。
我却產生一种错觉,好像那个笑容之所以看起来诡异,是因为他在极力隐藏某种情绪。
然而,我万万没料到的是,半个小时后,我居然和灿熏一起坐在公园的鞦韆上,一起吃着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霜淇淋。
「到底谁会想做这种事?」我一边发着抖,一边因为不想浪费钱而咬牙吃着手中的食物,「在冷空气来袭的室外吃霜淇淋,关灿熏你是不是有病?」
「欸,你知不知道,北海道的冬天甚至会主打在零下的雪地里吃冰的活动?而且听说还大受欢迎呢!」
「可是我们人又不在北海道!」我哀号着,「天啊,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你……」
看着我这副气恼的模样,灿熏忽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更加崩溃了。
「我只是在想,你还是有精神的模样比较好看。」
我微微一顿。
他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侧过头来看着我,「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了吗?」
冬季的天色黑得快,放学时太阳基本上已不见踪影。公园的路灯闪烁着,我依稀看见了,灿熏脸上那温柔的表情。
我狼狈地别开了脸,「我、我没有在烦恼──」
「让我猜猜,」他逕自说了下去,「跟汪汪有关,对吗?」
我抿紧了脣,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我就知道。」他无奈一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我讲?你认为我帮不了忙?」
「才不是!」我忍不住还是开了口解释,「可是,哪有人会跟喜欢自己的人讨论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假如我不知道你的感情也就罢了,但你都已经告白过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善良的人了啊?」他揶揄着我,「况且我不是说了吗?你想回覆我的时候再回覆就好,这段期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你像从前那样对我就好啦。」
我望向他,「就算如此──」
「好、好,那我换个说法。」他像是妥协了,「拜託你赶快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好不好?看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我心情也都不好了。你就当作是帮我一个忙?」
「……你确定?」我仍有些却步。
「百分之百确定。」而他的嗓音没有半点犹豫。
我盯着他的脸一会儿之后,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我怎么认识阿森、我们聊过的事情、阿森的「谎言」、瑄莓学姊的斩钉截铁,以及最终推论出的,那荒谬却又合理的结论,一丁点不漏地讲给了灿熏听。
即便我口中到处的话语如此超现实,灿熏也从未打断我,只是认真地听着,顶多在稍微没搞懂时向我确认。
「那不是很好吗?」听完全部的故事后,他给出了这个感想,「汪汪十一年前,是喜欢过你的啊。」
「你、你相信我说的话?」反倒是我有些错愕,「这么离奇的内容欸?你真的有在听吗?」
「我有什么理由好不信?」他勾脣,「我是不觉得你有疯到会自己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啦。」
我把买霜淇淋时得到的卫生纸捏成一团扔向他,他反应神经良好地接下了。
「总之,我觉得没什么好烦恼的啊。反正什么都不做的话,你跟汪汪註定就是擦身而过了,还不如衝一波,或许还有点机会?何况汪汪的表妹都那么肯定了。」他一边把玩着卫生纸球,一边说。
「……你这是在鼓励我去问老师吗?」我有些错愕。
「对啊。」他答得乾脆,「你其实是想问的吧?你欠缺的只是有人推你一把。既然如此,我就自告奋勇来担任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