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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匀被葬在h市的后山里,不是正统墓园,违法挖好几个棺材空位,因为建设匆忙,甚至土都没填盖好,棺材四角都看得见。
    余果本不想再回到这儿,但自打逃家后,宋匀就频频在余果的梦里出现,也不说话,躲在熄火的机车旁,不间断的哭。
    还是决定回山上看一眼,至少上柱香再走。
    来往山上与山下的公车,每一小时一班,公车站牌常常站着一堆人,嘰嘰喳喳讨论行程,也有一些人打扮成观光客的样子,实际是招揽无知游客的旅行社人员。
    余果下车时也被一位穿黄色背心的大叔搭訕,大叔两隻眼睛像是犯上凸眼病的罗汉鱼,眼珠子小小的。他把一张宣传单不由分说塞进余果抱胸的手臂里,然后一个劲对余果弯腰鞠躬:「欢迎来槐北玩。谢谢、谢谢!」
    旁边来几个壮汉把大叔拖进车子后座,大叔没有挣扎,直到车门关上剎那,大叔本是用力喊谢谢,最后变成点点的呜咽,装在那辆黑色箱型车,一起下山去了。
    在上山的公车上,余果把宣传单摊开,巨大的槐北两字摆在最上头,中间画一群人围绕一团火转圈,在火里的还有一个人,踩踏在火焰中,下面附上活动日期,以及地点,活动名称是「日满」说是每个月的祈福活动。
    活动刚好是今天开始。
    蜿蜒的山路,老旧的中型巴士承受不起这颠颇的石子路,再厉害的驾驶都难以完全掌控整台车的行动,住在这山上的老人也不要求多少,能上山就行。可这每秒的一颠一颠,快把余果晃吐在这座位上,
    虽是下午时段,雨仍旧没有变小的跡象,墓园依旧充斥几个和余果一样要去上香的人,人不少,有大有小,有成对的,有三人成行的,也有一家族人来的。
    宋匀的墓碑空盪盪,石碑贴了照片,余果认得,照片是宋匀十七岁那时。宋茜有时喝醉酒会念叨,十七岁是宋匀最好的年纪,没有遇到余年,没有怀孕,不会骑车,一切都停在原点,更不存在意外。
    「可惜了,可惜。」宋茜狭长的眼贴在酒瓶的瓶口,努力往里瞧:「坑坑洞洞啊,可惜了。」
    宋匀周围的墓碑都摆满各式各样的水果,一篮一篮当不要钱的送,余果瞅一眼地面,雨水混杂泥土,脚印踩进凹坑,泥巴让她的鞋子前端都沾染,她蹲在墓碑前。
    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像那些蹲在墓碑前的人,都有许多话想说,他们冀望那些话语能长出翅膀,或者变成泡泡,还是如红色纸製天灯,全都飘上天空,传达给逝去的人听。可是余果不希望有泡泡或者天灯,太梦幻。
    她舔了嘴唇,好似舔到雨水的咸,明明已经来到这儿,却又想走了。
    过好半天,脚都蹲麻,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大家都尽量不去打扰对方,不去进行交谈,余果终于憋出一句话,不讲出来,讲在心里。
    她说:「妈我来了。」
    好好保重。
    路途而返,还是那颠颇路,窄小车,车窗玻璃冷到起雾,车内不断有人在咳嗽,余果翻出耳机戴入,便不觉得内心吵杂翻腾,路途漫漫。
    离公车站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是悬崖,有人在烧纸。用打火机点燃纸钱边,尔后撒下山崖。
    当纸钱全数烧完后,公车刚好驶来,那人欢快跳起舞,怪异扭曲的动作,咧上脸颊的嘴角不免让人噁心,余果赶紧付钱上车,选离靠窗最远的位置,闭眼打算睡一觉。
    等回到火车站时,十字路口熙来攘往的陌生人令余果想起,原来那就是「日满」那是祈福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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