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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换了手机桌布?」烟罗调整好鼓架,不小心瞥到谢图南的手机亮起。
    谢图南没有遮挡,但是换吉他弦的手停了,他的视线也看向手机,三秒,萤幕暗下,那张显示于桌布的月亮也消失在烟罗眼里。
    「你还有见到余果吗?自从上次我们表演结束后。」儘管过了段时间,烟罗还是有点担心谢图南,比起以往分手女生的轰轰烈烈,余果的离开让谢图南不知所措,本该奔驰的野马,忘记如何在悬崖边煞车,太难得,太伤心,也太过于珍贵。
    谢图南淡淡地说:「没有。她没有跟我说她要离开。」
    「你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好像也没有跟我们说她原本是从哪个地方来。」
    烟罗拧开瓶装水,要喝之前忍不住说:「她比你更像是透明的人。」
    谢图南没有否认,在醒来当下,他又翻出那个装着船票的盒子,拉开房内的窗帘,想着天气很好,适合去旅行。
    当张望北风尘僕僕的打开锁,把头埋在厕所马桶里吐,断断续续说余果已经离开了,谢图南拿着盒子的手松了松,丢回沙发的角落,没再去提。
    转眼间八个月过去,谢图南的情绪起伏不大,陈见洵在谢图南三月时生日时回来,脸上鼻青脸肿,左手提破旧的蓝色旅行袋,他轻晃右手的小蛋糕盒说:「生日快乐,小南。」
    张望北心底埋藏的情绪又被翻搅出来,他差点破口大骂,吐了口沫说:「知道回来了?」
    陈见洵靦腆的笑:「想你们了,瞒着爸妈出来的。」
    谢图南接过蛋糕,拍身旁的垫子说:「坐下,讲故事。」
    陈见洵打开蛋糕,栗子的香味飘散出来:「没什么,跟着我妹劝他们俩离婚去,不适合没必要瞎搞在一起,何况几十年。那几天吵的太兇,被揍好几拳,在捡被扔掉的鞋时,突然意识到,我没脸见你们。」
    「后来安顿好我妹,就偷偷跑过来,看到你们过的好。我知道你们成功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想跟你们说恭喜。」
    张望北拿饼乾堵陈见洵的嘴,用抱枕摀住他的脸:「呸呸呸,通通憋进去,瞎说一大堆,还吃蛋糕吗?」
    抱枕掉在陈见洵盘起的膝盖,他吸了鼻子说:「好,小北,我听懂的。」
    夜半,谢图南起身上厕所时路过厨房,见到陈见洵抚摸窗台的多肉植物。
    「我以为它们死了,没想到居然还开花。」
    谢图南走进,往空杯子倒一杯水:「小北每晚都会照顾,我们四个他嘴最硬,偏要等你回来。估计现在在房间哭的红鼻子。」
    陈见洵的背影很淡,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小南,我们所谓的自由好像是要安稳,是不脱离自主的掌控。我现在舒坦许多,我花一段破时间才理解到的自由好像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你得尊重,你必须在某些时刻选择忘却,你要放下道德。」
    谢图南捶他的背,陈见洵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想确认眼前的陈见洵是不是幻觉:「你永远可以回来。」
    「嗯,不走了。」
    烟罗跟张望北特意在无人区成立第三年时,邀请很多朋友,他们的庆祝会办在西川溜冰场,那是在水川市中心不到一公里距离的小型百货公司,庆祝会办的很盛大,张望北有意办的隆重一点,餐后每个人都喝了点酒,尤其是烟罗,醉茫茫的要人扶,张望北一一送走每位朋友,最后叫了辆计程车,报上人数后,谢图南突然跟他说晚点回,手上还提一双溜冰鞋。
    似乎是意犹未尽。
    张望北意识到几滴豆大的雨滴滴在他的衣领上,他内心在来回挣扎,尔后烟罗摀住嘴巴说想吐,张望北叹口气说:「别太晚回来。」
    谢图南朝他远远点点头,就着昏暗的路灯下点一根菸,站回门口屋簷。有年龄相仿的女生胆大看谢图南面貌不错,和他搭话,他们聊了一会的天,雨越发壮大,两人一时半会都不能走。
    谢图南指头夹着香菸,尾红,菸扑腾在女生的眼睛前,女生说:「你看起来好难过。」
    谢图南从外套口袋递出一根菸,问女生说:「你抽吗?」
    女生有着跟余果相似的头发,一样的眉眼,谢图南的确喝了不少酒,但没到很多,他意识介于时而清楚时而恍惚的状态。
    女生像是余果,生疏地学谢图南夹菸,眨眨眼等谢图南点,两人保持曖昧的距离,余果的影子浮现在表层,与面前的女生重叠,当女生吸一大口,熟悉的吐出烟圈,再做出厌恶的表情时,谢图南在这几秒前,他差点就信了。
    「嘿,这牌子味道不好闻,我有其他牌子,要吗?」
    谢图南久梦初醒,他嘴一松,菸落在地板,被他一脚踩熄,一如方才的微笑:「是吗?你慢慢抽,我先进去了。」
    溜冰场直到谢图南回去都还有人,谢图南坐在观赏区的红皮革沙发上,自己的溜冰鞋还给柜檯,他舔唇,嚐菸遗留的苦涩味道,试图让自己再清醒点,他的目光发散,馀光看一个小男孩不断绕溜冰场的内环,一圈又一圈。
    谢图南回租房没有带伞,全身湿淋淋,被刚洗好澡的张望北撞见,骂了足足十分鐘。直到睡意来袭,谢图南像例行公事一般检查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有一通陌生电话打来,只有响十秒,被来电者掐断,谢图南平常是不接陌生电话,怕是骚扰来电,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通电话他得拨回去。
    不到五秒电话就接通,不过并不是余果的声音,杂货店的老闆娘捲起电话线,跟谢图南说:「你找谁?」
    「刚刚有人来借电话吗?」谢图南不死心。
    老闆娘瞇眼思考一下:「有!一个小女孩,人早就走囉。」
    谢图南悬掛的心松口气,人还在,没跑远,还记得拨电话回来。
    庆祝会过后谢图南没有变,他照样上学,日落待在地下室练习,夜晚一边吐槽当天发生的小事,某晚张望北跟谢图南坐在租房的客厅,张望北把阳台的门打开,心里徬徨一阵,才说:「我们要不一起写首歌,之后表演可以用到。」
    「不了吧。」谢图南在给之前的旧曲子填词,笔记本翻了又翻,没定案。
    张望北沉默着,手边的课业给不了他想像的,兴趣给他带来的成就感无可比拟,他没办法放手。
    张望北逼他:「你得振作起来。」
    谢图南手边的动作定格,他就像每晚跟张望北聊天到深夜一样,他们疲惫的脑袋急于找寻理智,于是他们慌张奔跑在午夜的街道,找狂欢,找归处,提醒每个路人,理想主义终归不会被现实主义打败。现在谢图南坐在懒骨头上,像拔去尖牙的狮子,静静的凝望。
    「以前我总觉得,管它明天的到来、已经流失的时间,至少我拥有现在的喜悦,就算乱的要命,一团糟,我们也不管,只管眼下有没有享受。」
    「及时行乐。」张望北对谢图南总结。
    「可是小北,我放弃了,余果在我脑袋里不存在长时间的记忆,她是碎片,散落在某个馀光,在废弃的公园的吻,在巷子扑腾的手臂,儘管她向我索取拥抱,我依然觉得她属于其他世界,我透过后照镜看她的脸,胜过于手里掌控的速度雀跃,我没办法不管,但是我想给他自由。」
    「可是她不是小狐狸,小北,她是小骗子。」谢图南往后倒在柔软的毛毯上:「我怕她忘记我。」他流出泪水,像雨滴、雪花、晶莹的珍珠:「我不敢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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