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子驍把手插进黑色皮衣外套的口袋,屁股轻轻靠着机车的椅垫,看着幽暗的街道,除了冷清,还多了一股寂寥。
从远方传来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变大,车头灯也越发明亮,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兰舟游艇的大门前,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子下了车。
查子驍一看是南渡舟,满怀期待地飞奔过去。
「跟我来。」时间紧迫,南渡舟只说了这一句,动手解除保全设定,拉着查子驍经过接待柜檯,进了电梯,来到七楼,然后从一旁的楼梯跑上视野辽阔的顶楼天台。
两人才站定,都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远方如墨的夜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银亮的花朵。
夜色昏暗,光线稀薄,南渡舟只能看出他斧凿刀刻的立体轮廓,却看不清他深邃的黑眸。微弱的「碰」的一声又响起,查子驍的瞳仁里忽地闪过无数片银白的絮状花瓣,淹没于如黑夜的眼瞳中。
南渡舟看着他黑眸里的火树银花,此起彼落,还承载着太多太多他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他因此看得入迷。
「我喜欢你。」南渡舟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心意。
查子驍主动地把唇轻轻地贴上他的唇。柔软的、温热的,这是他尝过最美的味道,也是日日夜夜思念的味道。
冷风袭来,吹拂着南渡舟敞开的黑色长风衣,衣角颯颯飘扬,亚麻色的长围巾,缠绕在的霜白颈子上,像似一条灵动的蛇,随时都能咬人一口。
一个微微垂首的弧度过于冷峻;一张深邃的面容过于白皙;一声「我喜欢你」低沉的嗓音过于诱人,这让查子驍不经想起活跃于夜晚的某一种永生贵族。
查子驍驀地后颈一热,是南渡舟乾燥且温暖的掌心,他的拇指按在突突跳动的动脉上,不露声色地徐徐摩挲着。
南渡舟轻轻磨蹭着他有些冰凉的朱唇,舌尖慢慢地探入他湿热的口中,心中的渴望和思念就像黑夜这张巨大的网,笼罩的他。
查子驍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对方,不仅是允许,还更是鼓励,他的舌和他的舌紧紧纠缠。
彼此的爱意像是口中微甜微苦的巧克力味,随着交换的津液四处蔓延。
被时光生生切开二年之久的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如喷发的火山,隔着厚重的衣物都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体温。
随着最后一道如流星雨般的花火划过天际,璀璨斑斕消失,华丽的表演瞬间闭了幕,倏地冷清下来,空气里却飘来淡淡的烟硝味。
他们恋恋不捨地结束意犹未尽的吻,唇和唇分开的那一刻,两人默契十足,异口同声道:「happynewyear.」
一个迟了好几年的祝福,弥足珍贵,意义非凡。
南渡舟牵着他的手下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自认为他一定会来拿」而摆放在书柜上的安全帽递给他,「你应该有许多故事要告诉我吧?」
「这安全帽是你送我的。」查子驍手上这分沉沉的重量是南渡舟满满的爱。
南渡舟早就料到这顶安全帽的重要性,但他不曾想过居然是自己送的,他究竟遗忘、错过了什么?
这句话在他心头来回地荡漾,久久不衰,眼眶逐渐泛红,「子驍,这些年你……」
查子驍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震撼弹,而且这些事一时半刻是说不清的。「时间很晚了。」
南渡舟捨不得放这人走,「跟我回家吧。」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后风尘僕僕地赶来,查子驍也捨不得带他回去自己的小套房,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他微笑地点头,「走吧。」
他们离开公司,来到外头,查子驍问:「你的车呢?」
「在家。」南渡舟拉着他过了马路,来到机车前,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把查子驍裹得严严实实,才拿起掛在后视镜上的安全帽戴上,「你载我。」
查子驍戴上睽违多日的安全帽,从外套口袋中拿出黑色羊皮手套戴上,长腿跨上机车,「上来吧,你住哪?」
南渡舟跨上机车,查子驍都还没说什么,他便像隻无尾熊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肢,好像比前几日在健身馆又瘦了几分,不过,抱起来仍是让南渡舟的心脏扑扑地跳。
「往北直走,经过你服务的学校,过了桥,我再告诉你。」
这是查子驍第一次用机车载他,贴在背脊上厚实的胸膛,还有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这些都是他想念的滋味。
他们一路逆风向北行。风是冷的,空气是冷的,连衣物都沾上寒气,但他们的心是热的,像似放了一把火在心头烧。
夜阑人静,不经让查子驍想起某年的夏天,他请了一週的长假,他们去了什么都看不见的黑压压海边吹海风,去了路灯像银蛇盘踞的山头仰望星空,他们还疯狂地做爱,陪着南渡舟过上昼伏夜出的另一种生活。
过桥前,先经过了查子驍的租赁处,过桥后,他依着南渡舟的导航左转再右转,来到一栋大楼前。
他让查子驍把机车停在来宾车位,拉着手拿着安全帽的人进了大厅、搭上电梯上了十七楼。
深茶色的金属大门被推开,查子驍对里头的陈设并不感到惊讶,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一间样品屋,漂亮是漂亮,却毫无人气,和之前的小套房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搭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不舒服,你快去洗澡,别管我了。」他脱下了外套和手套,很快就被南渡舟接过放在玄关柜上。
幸好,南渡舟有先见之明,早在出国前就把那张看起来很假的合照扔了,还把大门的锁都换了。他微笑说:「房子随便看,冰箱里有喝的,你随意。」
主人虽说让他随便看,查子驍也只是看看架上展示的游艇模型,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和喝的,连南渡舟的房门也没踏入,最后站在窗前看着如墨的大海。
南渡舟洗好澡出来看着靠窗站着的他,半边身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几缕瀏海微微散落下来,稍稍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眼眸。
南渡舟轻轻扯着他脖子上的围巾,把人带进了房间,急于证明自己的猜测,「我们究竟是什么关係?」
「我是你的男朋友。」查子驍终于说出口了。
「你是『我的』……男朋友。」打从在健身馆和他接触过,那种一直縈绕在心头的酸涩感觉,原来是喜欢。南渡舟早该想到他每日来公司等的人是「男朋友」。
还有许多事没有问请楚,但现在南渡舟只想亲亲他,告诉查子驍──「我在这里」。
一个没有夹带任何不良念头的安抚性之吻;然而,南渡舟却浑然忘了,只要一碰到对方柔软的唇,情况就会立即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