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数次,直至一道身影笔直朝陈若初的方向走来,她穿着浅灰色棉t配着黑裤,和包包同色的白色平底鞋,步伐轻盈地从对面迈步而来。
「若初,让你久等了,明明是我约你的说。」
于慈恩语带亏欠,眉尾下垂,视线驻足在她的脸上。
「我才等了一下,没事的!」
陈若初勾起唇角摇头肯定着,从石墩子上起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你说要从哪里回去?」
十点半刚离开公司,陈若初的手机便跳出讯息通知,一隻美短趴在鸭子玩偶上水汪汪的盯着她看,旁边的对话框留着短短的一句话:还在公司吗?
一时间没认出,陈若初点开头像看了一会,才发现于慈恩三个字简单明瞭的在头像底下的自介中,确认完身份,陈若初才返回聊天室回覆她。
「吃过晚餐了吗?我还没吃呢......」她按开手机画面,本只是想确认时间,可通知栏突然跳出几则讯息。
陈若初莞尔,表示自己没关係,让于慈恩先处理公事,没想才刚回覆完又有电话过来。
这让于慈恩本展开的眉头又皱了回去,抬眼看向她时眼底充满愧意,她用气音小声向她道歉,「再等等我五分鐘,抱歉——」转身接起已经响了数秒的语音电话。
大概于慈恩自己也不知道,她不耐烦的时候会一直撩头发,陈若初就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通电话,瀏海被她撩得渐渐失去原样。
等回到她身边时,瀏海已经被分成两瓣和两侧鬓发合为一体,成了一个新流线。
「好了!总算结束了~」
于慈恩抱着包包,闭起眼耸了耸肩,扭了扭腰和脖子,笑瞇瞇的看着陈若初。
「你好忙啊,明明已经下班了。」
陈若初垂下视线,目光短暂停留在她交叠的双手上,那条手鍊在她白净的手腕上隐隐透着光。
和她那双眼睛一样,清晰透澈。
「最近比较多事情挤在一起,状况就会多。」她白净的脸蛋透出些许疲态,「啊~好饿......」
「那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她看着于慈恩瞬得放亮眼睛,自己嘴角好似被感染也留了几分笑意在。
于慈恩,也是个奇怪的人呢。
夜晚桥旁的私房麵馆,夏天依旧座无虚席,从前一个路口便能看到招牌下等着的客人。
看这阵仗,陈若初下意识就不想靠过去。不说现在的天气让她对一切冒烟的东西感到抗拒,就说自己面前这人头攒动、看不到头的队伍,得等多久啊。
「于慈恩,要不我们——」
她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怎么知道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茫然地看着身前的人潮涌动,声音忽远忽近。
「若初!」
于慈恩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可人实在太多,陈若初一时半会连声音从哪传来都一头雾水。
「陈若初!」
她惊地转过头,发现于慈恩出现在眼前,整个人靠得自己很近、很近。
淡淡的,茉莉花香。
「走啦,进去了。」她牵起她的手,眼底的兴奋和雀跃像个炫耀宝物的孩子,「我有订位,不用等。跟你说,这家海鲜麵超级好吃的~」
她就这样被于慈恩牵住,陌生的触感和手心的温度,于慈恩的笑容让陈若初从困惑到不知所措。
那样的笑容,陈若初再熟悉不过,所以才会感到不安、茫然。
公司在附近,又同为女生,夜晚相伴回家并不会不合理,反而相对的安全,彼此有个照应。
陈若初起初也以为于慈恩是害怕夜路自己要单独走,才开口答应等她下班。
说起于慈恩,陈若初对她的印象仍在高中时期,另一群小团体,不怎么说话,总是默默在一边听着。
三年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说上话的时机大多也是交作业或打扫时间,也就高三最后几个月交流多一些,加起来的时间比前两年还多。
不过最多,也只能算是聊得来的同学而已。
每个人对每段关係的界定线都不同,所能接受的肢体接触也同理。
牵手,越过自己对同学界定的那条线了。
当陈若初意识到想抽回手,却感受到于慈恩往后伸的手将她握得更紧。
「我怕你又跟丢,先让我牵着吧。」
她回眸,清浅的笑意只停在唇角。
婉拒的话吞回进肚子里,陈若初注视着握住自己的她的手,瞟了一眼从身边经过的黑色玻璃墙面,于慈恩那双星眸好似暗了几分。
胸口一阵绞痛,陈若初不解自己为何会这样,只知道于慈恩因为自己而强撑的笑容,在玻璃映面中是失落、受伤的。
于慈恩以为我们是朋友,这是陈若初思索片刻得出的答案。
可是身体本能地拒绝着,虽然感到抱歉却不自主產生的不适感和恐慌,想脱离拘束的衝动让她呼吸急促,纂紧着的右手用力到在发抖着,陈若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别人牵起自己的手。
从何时陈若初不再愿意,也不想让人去牵起自己的手,光指尖触碰到手背须臾,都会反应过激的抽开手,大惊失色地看着对方。
明明那时她多喜欢牵着手,和她穿梭在校园廊道,寧静的图书馆,甚至人来人往的老街。
好像讨厌别人牵起自己的手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不愿指间残存的温度和形状被别人覆盖,十指交扣的悸动和渴望让她不想忘记,想让这份感觉永远的刻在自己每个指节指骨,伸开五指,每个指缝的间距都是完美相配于她的手。
那时陈若初还能接受四指交握,是从何时接近疯狂,连手背都不想让人碰到,好像没有一个明确的转捩点——
明明不是。
陈若初铭记在心,只是她连自己都骗过去。
唯独今天,陈若初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该如何回应?
怎样回应,才能让本就疲惫的她,露出笑容?
忍住不适,麻痹自己,儘管右手已经毫无血色,她还是握着于慈恩的手。
调整气息,她缓缓将手收紧快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微低着头。
在她耳后轻声的说:「知道了。」
她一直记得,她忘不了的。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桐希从未主动牵过她。
所以当自己不再要求,而她也不再挽留,自己任意随她松开手,她不再主动挽起她的时候。
一切都会随时间覆盖、抹去。
她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