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还是照了几张照片,一阵输入和操作,陈若初发送出去时也没注意看。
等到手机再次震动发出提示音,才发觉不对劲。
“我对猫毛过敏,养不了。”
看到回覆陈若初才惊觉自己发错,发给了桐希。
她下意识长按图片想收回,可在确定收回的选项上,指尖迟迟贴不上去。
桐希对猫毛过敏的严重程度,是能引发哮喘甚至休克的。
因为这样,桐希在学校都会戴上口罩吃了过敏药才去找陈若初,而在她转学之后,两人相约出游的前一晚,陈若初会把明天要穿的衣服重新洗过一遍,烘乾之后跑到家里唯一猫咪不能进去的房间,把衣服烫平整,再用黏毛滚轮仔细地黏乾净。
陈若初当时做这些的时候一点不觉得烦,只觉得能和她见面真是太好了,所以自己要好好珍惜,珍惜着能看见她的每一刻,能牵手、拥抱她的机会。
现在想想,连领奖都没那么认真在意过,那时候怎么会为了如今她认为,麻烦甚至多馀的小事,而早早起床出门。
目光停滞在那隻小猫上,图片没有收回,周围只剩敲打按键的提示音。
“发错了,抱歉。”乌黑的眼珠反射着讯息画面,她随后又补上一句,“昨天晚上很抱歉,打扰到你。”
这就是喝酒的坏处,会想打给她。
陈若初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拨通桐希的电话,只是浴室外被雨淋湿的衣裤、还有散落的啤酒罐、以及在面前扒拉着自己尾巴的小猫,都在告诉她,自己的确在喝完酒之后还跑到外面去。
可是桐希的反应,又好像根本没有发生。
陈若初看着讯息已读却许久没有回答,想跳回聊天列表,手却不听使唤,没有任何动作。
此时于慈恩的讯息刚好跳出来,打破了陈若初这场自己与自已斗争,她点开于慈恩的讯息,只有三句简明扼要的讯息:
‘‘刚才领导找’’
“两点到三楼书店外的长椅等我”
“注意身体,等会见”
看完讯息,陈若初将原本就打算要传给于慈恩的照片传过去,对方已读的速度很快。
“好可爱,你养的?”
回覆的也快。
“不是,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
“蛤?猫咪会自己开门找主人了?”
一张头顶问号的科基贴图出现,配上前一句话惹得陈若初笑出声,而后又是咳得要死不活。
边憋气边打字,尽量让手别一直晃来晃去,陈若初咳得整个身体起伏得大力。
“你能养吗?感觉挺乖的,听得懂人话。”
抬头又和那隻小可爱对上眼,牠对着自己喵了一声,尾巴轻摆。
于慈恩的回答还没跳出,而是刚才迟迟没有消息的人出现了。
就一句话,陈若初瞬间烦躁起来,攥紧着手机,紧咬着牙不想让那句话影响到自己。
“我以为你忘了。”
从小和猫生活在一起,要习惯没有猫陪伴的生活,对她真的是一件煎熬到会抑鬱的过程。
傲娇的性格,软呼呼的肉球,圆滚滚的头,尖挺的小耳朵,还有令人抓狂的猫毛。
陈若初从小就和这些一起度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习惯没有猫咪陪伴的日子,甚至会感到陌生。
“我没忘。”
陈若初搬出家里便再也没想过养猫这件事。
她想让桐希和自己住,这是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
她说:我们以后就住在一起吧。
陈若初当真了,而这栋房子却始终迎不来自己当初要一起住的人。
于慈恩的讯息这时才出现。
先是一个三花猫抱着惊叹号的贴图,之后才是讯息。
“你养,牠肯定只听你的话。”
再后面即时传来的,是一隻和小猫同花色的猫咪贴图,水汪汪的眼神,配着「拜託拜託」的字样。
「喵!」
小猫的尾巴摇啊摇,直盯盯的望着陈若初。
两双无辜的眼睛相对着,陈若初伸手去揉了揉小猫的头顶,牠舒服得发出呼嚕声。
「......你要我养你吗?」
「喵~」
「那你要听话......好吗?」
「喵!」
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在和一个语系物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对话,但是逐渐上扬的嘴角,和温柔得要溺出水的眼眸,好像听不听得懂也无所谓了。
一直以为除了桐希,自己能够毫无保留地放弃一切。
或许是需要再一次直面的勇气,需要再一次遇见的机会。
陈若初总是以为自己的情深和举动能换她一次心动的双眸,殊不知只感动了自己。
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捧在手心里,温柔地替牠擦拭身上的脏污。
「等等要去看医生的多一个了,还要去买东西呢,你说是吧?小东西。」
温热在掌心蔓延,她并不觉得热,只有想让这股温暖长久待在手里的愿望。
这才是我能抓住的,也只能承受这般的温暖而已。
不像耀眼炙热的她,自己怎么抓也抓不住。
纵使抓住了,也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受伤。
而她不会知道。
手机再度跳出讯息,来自桐希的聊天室。
“我会寄一份喜帖给你的。”
“我想见你。”
将报告交给留在公司的助理,陈若初步行来到于慈恩工作的百货公司,推开门便能感受到内外的温差,陈若初打了个哆嗦。
百货公司三楼的书店,暖光木质调的装潢,门口摆着本月推荐新书和文具小物,室内放着古典乐。
陈若初站在门口看得实属有些心动,但碍于约定时间快到,再加上有隻小猫正趴在宠物袋里睡得舒服,她并没有走进去。
出门前陈若初还是把小猫给洗了澡,太久没做这件事,手法生疏了不少,家里没有宠物用沫浴乳,她就只好抹一点肥皂混在水里,用毛巾给牠慢慢仔细的擦。
夏天正午的太阳毒辣,不过小东西倒是挺喜欢的,洗完之后便跑到客厅阳台附近,在阳光底下整理自己的毛发。
陈若初乖巧的坐在于慈恩讯息中提到的长椅,头戴鸭舌帽,马尾套在松紧带和帽子间的洞里,额间起了薄汗,因为上妆的关係只能用面纸轻轻的点掉。
咳嗽还是没有好转的的现象,陈若初怕传染给对方,自己出门时便戴上了口罩才出门赴约。
还未到约定时间,熟悉的身影从一间服饰店走出来,她微卷的发尾被扎成一束,一身黑色雪纺纱套装,脚踩同色低跟,脸上妆容和上次不同。
那次是温润如玉、楚楚动人,感觉像隻「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不过这次于慈恩的出现,迎面向自己而来时,她感受到的是不苟言笑、行姿端庄优雅、眼底暗藏锋芒的模样。
这让陈若初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心里由衷地想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样的想法仅止于她视线重叠到自己目光之前,看见陈若初的她星眸霎时泛起了悦色,朝自己走来的步伐也渐渐加快。
「若初!」
她说什么都如春风吹拂花朵般温柔的嗓音,还有扑面而来,淡雅的茉莉花香。
就像专属于于慈恩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