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里,梁悦点的那杯特调度数偏低,但喝多了还是有点上头。
醉而不自知的宁枝看上去和平常无异,只是挂断和陈瑞文的通话后显得格外安静,坐在长椅上差点都快闭上眼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手机,发现唐兆发起了一个位置共享,还说要开车过来接她们。
梁悦正在约车,宁枝推推她:“唐兆要过来,不用约了。”
“唐兆?”梁悦有些讶异,“你跟他很熟吗?”
赵一洲的这些老同学,梁悦那天欢送会也都是第一次见,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宁枝“嗯”了声:“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梁悦若有所思,可能是想问,为什么作为男朋友的陈瑞文不来,却是唐兆来接人。
但看着明显神游天外的宁枝,她也只好什么都没问出口。
唐兆来得很快,先是把梁悦送到她的学校里,这才重新规划路线启动引擎。
睡在后座的宁枝中途醒了一次,撑开眼皮看着专心开车的唐兆:“这是去哪儿?”
唐兆回:“送你去学校。”
宁枝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生出点不合时宜的小脾气:“我不要回学校,要去你家。”
唐兆撑着方向盘笑:“还想骗我一次?”
“哪有骗你?”宁枝心里咯噔一下,脑中残存的酒意也散去了些。
“宁枝,如果你从头到尾只是想玩玩,那我应该没那么多耐心陪你了。”
唐兆声调平平地喊出她的名字,语气肃然不带半点玩笑意思。
刹那间宁枝酒全醒了,但头脑还昏昏沉沉地疼,她想说什么,却只是双唇嗫嚅着不能发声。
车子穿行在长长的隧道中,昏黄灯照半明半昧如星光洒落,将车内暗沉的空间剪出光怪陆离的碎影。
唐兆沉在这片碎影中,侧脸轮廓凌厉分明:“在会议室里的时候,你是知道宁桃在外面偷听,才会说晚上要来我家吧?”
探灯的光线直直照进宁枝的眼里,她下意识伸手挡住,觉得自己像被推到聚光灯下,浑身上下无处可藏:“……是。”
唐兆也沉默半晌,问:“所以你在会议室里做的所有事,都是做戏刻意让宁桃听见的?”
宁枝照旧如实回答:“是。”
车子驶进下一段隧道,光线愈暗,气氛沉滞。
唐兆开口说:“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但起码利用之前,是不是得提前告知一声,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像个任人愚弄的傻子。”
宁枝看不见唐兆的表情,也猜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模样。
“如果你不说是在做戏,我真的会当真的,你懂吗?”唐兆声音很轻,像是有很多无法诉诸的无奈,但到最后也只是轻叹声,“到了学校你就下车吧,我待会还有事。”
宁枝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口闷得慌,陌生的情绪不断上涌,促使她发问:“什么事?”
问出口后宁枝立马就后悔了。
她从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管是对友人还是亲人,这样近乎探知近乎管控,甚至说是过分在意的话语不可能是由她问出的。
深谙宁枝脾性的唐兆也像是有些惊讶,但却只是答道:“任何人都有隐私,我没必要告诉你,就像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一样。”
宁枝的话被堵死,但她也知道是自己先不道德,现在也怪不了唐兆不仁义。
不过她很擅长粉饰太平:“好吧,我不问,你别生气。”
是的,生气。
从一开始,宁枝就能隐隐察觉到唐兆话里潜藏的一点怒意。
“我保证下次不会骗你,什么都告诉你。”她这样肯定着,只是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自己才知道。
唐兆却并没有被哄好:“那我问你,什么时候和陈瑞文分手?”
宁枝一哽,有点答不上来。
分是肯定会分的,但时候还没到,也不能就这样告诉唐兆她的计划。
没等到回答的唐兆自嘲一笑:“果然是哄人的话。”
“所以你还是想这样,明面上和陈瑞文保持关系,私下里有需要的话就来找我?”
就某方面而言,宁枝很坦然:“是,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随时结束,大不了我换个愿意的人。”
“算了。”唐兆说,“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些,很影响状态。”
宁枝觉得自己也确实心宽:“那你之后再仔细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