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神色惊讶:少爷?
男人抬眼看向他。
站在奢贵的跑车边的青年裹着温暖厚实的羽绒服,眉眼清俊,脸上带着浅薄的一抹红,额头也微微泛着红,显得一张脸格外的白净,魏闻行看着他,怔愣了一瞬。
被司机叫做少爷的青年光是站在那里,就和他分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来。
一个高高在天上,一个低低在尘埃里。
可小少爷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可怜和施舍的意思,眼里也没有嘲笑和讽刺,那双眸子干干净净,一汪清泉似的,但魏闻行仍觉得有些难堪。
想到司机报出来的那个数字,再看看价格昂贵的跑车,魏闻行垂眸,掩下了眼里的晦涩:我会赔偿的。
也行。江持风微眯着眼,扫了一眼路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家大排档,赔两斤麻小吧。
魏闻行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麻小。江持风重复了一遍,要十三香的。
魏闻行:
江持风朝司机抬抬下巴:找个地方把车停好,他的车也停好。
说完就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大排档走去。
那种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店,平日里最吸引客人的大概就是热闹的氛围和食物的香气,可是冬日里天冷,大排档外面的桌子都空着,并没有什么气氛,青年不紧不慢地朝着大排档走去,身姿挺拔,独成风景,反倒给这样一家小店添了几分吸引力。
魏闻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抬步跟上。
大排档里开着空调,倒是暖和,不过也只稀稀散散的坐了两三桌客人,有人碰杯,有人说笑着聊天。
江持风找了位置坐下,服务员端着茶壶拿着茶杯过来,把一张菜单放在江持风面前,然后熟练地开始倒茶,又摆好碗筷。
这种大排档的菜单都大差不差,江持风看了一眼,点了十三香的麻小,两斤。
店里正搞促销活动,买半斤麻小送一瓶酒,江持风可不想再喝酒了,身边这人更不能喝,便和服务员商量了一句,换成了酸奶。
装修简单的大排档店,烟熏火燎食物的香气,都和从跑车上下来的青年看起来有些不搭。
可他在这样一个小店里坐了下来,也只是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慢条斯理地拿茶水烫碗筷,神色没有半点嫌弃和不自在,弯着唇角,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魏闻行心想,小少爷还挺接地气。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上来一大盆颜色红艳艳的麻小,放好手套,笑着说了声:请慢用。
司机微信发了个信息给江持风,说车就停在附近的路边停车位,他就不过来了。
江持风回了个好,抬头看到男人坐在他对面,怔怔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模样,有些好笑:你看我做什么?
剥啊。
身为债主,语气十分嚣张。
但是听着,却并不让人觉得矜傲。
S市的口音温婉柔和,青年的嗓音清朗,说话语速偏慢,带着点懒散的语调,便是用这样的嗓音颐指气使,也叫人心甘情愿啊
魏闻行低头拿起一次性手套戴好,拿了个小虾剥。
江持风弯了弯唇角。
他似乎是没怎么剥过,动作有些笨拙,剥得很慢,但剥得很认真,剥好的小龙虾放在干净的盘子里,红白相间的虾肉从一个堆到两个又堆到三个,叫人不由得开始想象一盘堆满后慢慢吃掉该是件多么享受的事情。
江持风就托着下巴看他剥,时不时地拿筷子夹一个剥好的麻小,不紧不慢地喂到嘴里。
一个人认真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吸引人的,尤其这个男人长得还很不错。
视线从男人浓而黑的眉毛、低垂的睫毛,掠过高挺的鼻梁,江持风心思浮动,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魏闻行。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也不抬头看他,仍旧低着头认真地剥着麻小。
江持风也是一时兴起,没话找话地顺着往下聊:听你口音不像是S市人。
魏闻行答:我是B市的。
在S市工作?江持风问>心潜叻⒄拐饷春茫趺椿崂碨市?
想到自己一开始留在S市的原因,魏闻行剥虾的手一顿,又很快把心里那点自嘲压了下去,淡淡道:科大毕业,就留在了S市。
江持风隐约感觉到男人好像不想多聊这方面的话题,看了眼放在旁边没人动的酸奶,拧开瓶盖递过去:解酒的。
谢谢。
话少,难聊,冷场,尴尬。
江持风觉得嘴里的麻小都不香了。
他看着男人垂眸剥麻小专注的模样,倏然想到什么,点开微信给司机发了个信息过去。
魏闻行剥完一大盆麻小,他才吃了一小碟,剩下的就叫老板拿打包盒装了起来,连带着没开的酸奶,也装进了袋子。
夜已经深了,冬日风寒,从大排档出来,江持风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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