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彬打开了箱子,起身把其中一个文件袋递给他,道:你和江照都那么聪明,想必,有些事情已经猜到了一半,比如你们两个,都不是常规繁衍的孩子。
即便早已猜到,但当看着自己喊了多年的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郁里的心还是难免颤了一下。
他在床边的地垫上坐下来,接过了那个文件袋,犹豫地去看父亲。
可能,会出乎你的预料。
郁里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泛黄的纸张,上面是一个预申请的文件,显示是三十年前,有人提出了关于霉菌计算机的研究计划,但申请被驳回了,原因是所里资金不足,不足以支持这类科学实验。
接着是几年后的又一次申请,上面详细里阐述了研究霉菌计算机需要经历的几个阶段,如霉菌挑选,培植,生长,观察,到成熟,模拟人脑思考,再到语言破译。这一次,申请再次被驳回了。
但却没有给出理由。
郁彬道:我简单说一下,当时的背景。
霉菌计算机的提议,一开始是源于一位前辈的突发奇想,但在经过了理论的调研之后,我这群人发现霉菌族群的确存在着紧密的思想连接,比如一颗孢子落在了合适的土地,它可以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连绵成一片,目前地球上发现的最大菌体是已经生长到两万公顷,在热带地区。调查发现,这两万公顷的菌体,都来自同一颗孢子,换句话说,我们这一边割下一片组织,整个族群都会有所反应,因为他们的大脑互相连接。
郁里点头,他也了解过这一些。
你应该也知道,菌体也是一种生物,它虽然不同于植物和动物,可是我们在食用的时候,很多时候会感觉菌体的口感有点类似肉质。
点头。
所以,菌体在不断的生长之中,利用共生的独特法则,无数大脑同时运行,也就意味着它们的确有可能拥有像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这个理论当当时被证实,所以才会有后面的申请。但那时,我们的国家很穷,不可能同意这种异想天开的研究,哪怕后期提议的前辈把整个方案都做了出来,也还是没有通过。
之所以二次提议,是因为我国的科学当时处于严重落后,你学过历史,明白那个时候战争有多么残酷。而霉菌计算机模拟人脑的研究,是有可能让我们国家的科学突飞猛进的一项提议,当时很多想要参与到这个项目的科学家都对此报以厚望,但驳回的意见其实也有当局的考虑,因为从方案来看,时间跨度太久,等到霉菌计算机研究出来,我们只怕已经被灭国了,所以哪怕有资金也一样不可能投入在这方面。
你知道京朔,一开始建校的宗旨是什么吗?
摇头。
是当局鼓励的,希望可以从中挑选出一批真正的头脑好用的人,可以成为国之利器,在那个时代,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脑子好,哪怕行事作风张狂一点,三观超前一点,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敢想,敢冲,可以真正推进科学进展。
所以,京朔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下来,在一开始建校的时候,学校的风气其实更加可怕,那会儿乱糟糟的,需要持枪的人才能遏制住那样激烈的竞争环境,有死伤都很正常,可以说,学校里很多都是疯狂分子。到了我那个时候,校风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因为实力至上,我进学校之后,就受到了很多优待。
郁里听的很认真,郁彬却恍惚了一阵,才接着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就了解到了霉菌计算机的事情,对此十分好奇,因为明白了当局出于时间跨度过长而拒绝这项研究的原因,我也洋洋洒洒异想天开了一番。
你看接下来的资料。
郁里立刻掀开,果然看到了一篇极为稚嫩的理论,的确像是出自高中生的文笔。
我提出,如果说研究霉菌模拟人脑思考必须要从选择合适的孢子开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干脆从人体开始研究呢?郁彬说:如果制造一台模拟人脑的机器难度很大,那么,制造出两个人脑应该不是问题吧?
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不是用霉菌共生法则模拟人脑再去破译菌体的语言,而是直接制造两个人脑,把共生的法则编辑入他们的基因,几十个大脑一起思考,不就等于拥有了几十个霉菌计算机的计算量吗?那是不是代表,无论是计算的速度还是质量,都可能翻个几十倍。
刚开始不过是随便一想,但有人当真了,一位前辈认可了我的说法,认为这的确是解决当时科学滞后的很大可能。
我被授予了京朔之星的荣誉,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我要求校长给我弄一个私人的实验室,面对那些因为我提出的人体研究不合伦理而不闻不问,我邀请了江献一起,我们决定仔细研究一下这种理论,我们试图制造出人造细胞卵。
不是因为人体实验不合道德,而是因为,我们希望他们不受人类的基因摆布,我们希望它们只是一台生物计算机,不许具备人类应有的自私情感。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们认为,只要不是同类,利用人造细胞卵造出几个无情的大脑,只要大脑,不要躯干,这并不违背人类法则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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