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列西公司的代办赠与我爹的,他想卖蒸汽火车到北郡,若是能签下这一单,他就可以升总办了。
萧烈成倒也坦率,直接便点出了其中的门道。
冉昱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家庭的小郎君,很早便见识过商场上的机锋,倒也不觉得奇怪。
那他赠的可是最新款?
听他这样问,萧烈成笑了,一脸骄傲。
自然是最新,不然如何配得上我们北郡邕宿铁路?
哈!
冉昱一拍巴掌,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好啦太好啦!
他此刻也不在意什么身高差距了,欢快地跑到好友身前,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期待,恨不能马上就能看到成品。
见他这副模样,萧烈成的心也是痒痒。
不然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他忍不住提议道。
宴会傍晚开始,下午我们都要在驿站做准备,父亲应该不会用车,咱们可以多开一会儿。
冉昱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了。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还躺在医堂里的冉旸,雀跃的情绪马上又冷却了。
不行
小少年垂头丧气,又把之前跟丰师兄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病了?
萧烈成想了想,对阿昱的这个堂兄略有印象。
昨日还见他在东三牌楼与人饮酒论诗,怎地今日就病倒了?莫不是喝醉了罢。
冉昱摸摸鼻子,不肯接这个话茬。
要他如何对阿成说,堂兄冉旸实是因为与人争风吃醋而醉倒在东三牌楼,看中的女人还是一朵酒国名花,而冉暘的亲祖父三叔公来京城谈生意,这朵名花还曾在交际场上吃酒作陪?!
简直丢大人了。
第4章 冉昱必须死
啊!
再度从噩梦中惊醒,冉旸猛地从床上坐起,只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他又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他梦到自己还住在阊洲城逼仄的府宅里,周围都是逃难过来的人家,宅子建的乱七八糟不说,门前就是一条排污渠,从上城区下来的生活脏污流经窗下,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让他几欲作呕。
他站在房间里,穿着劣等的青色布袍。那布混了粗麻,穿在身上又刺又痒,却是他唯一能买得起的青色衣衫。
因为冉昱喜欢青色,冉昱时常穿青色,宇文宆记忆中的阿昱就是青衫少年。
冉昱!
冉旸咬紧了牙。
上辈子终其一生,他都是活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下,就算冉昱那小子早早死掉,他和冉氏一族也没能摆脱他的影响。就像个幽灵,无时不刻不飘在头顶,左右着大家的命运。
冉昱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便是脸长得好些,以色侍人罢了。
梦中的他这样愤恨着,但却仍旧不得不做出同样的打扮。只因中都郡的两江都统宇文宆对冉昱有情,看在冉昱的面上收留了他们这些从东海郡逃出来的冉氏族人,还给他们安置了一处宅邸。他的父亲看到了希望,从青州一路颠沛流离到阊洲城,他们一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眼见着宇文宆的大军势如破竹,冉旸的父亲迫切地想要攀上这段关系。
好在他的儿子冉旸一直被说与冉昱有五分像。以前冉旸最恨这种话,明明他较冉昱年长,凭什么说自己像那个顽劣小童?!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在这张脸竟然成了全家的救命稻草,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事情也的确像父亲预料的那样,宇文宆给了冉家人许多照拂。只要冉旸的要求不过分,大都会被应诺。他也不常见到宇文宆本人,唯二的两次对方并无兴趣与他谈话,只对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因为这个角度的冉旸与冉昱十分相似。
在宇文芎的关照下,冉家人在阊洲城安定了下来,还开了一家织坊,生意做得不算大,但足够一家人吃喝不愁,在乱世中过得也算惬意。
但冉旸却越来越嫉恨难平。
宇文宆年富力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他统领的大军先是横扫上下南江,又连克岐江郡和尺阳郡,可谓占尽天下富庶之地,大有成为一方雄主的气象。宇文宆为人风流却不滥情,至今后位空悬,只留几名早年的妾室,算是在乱世中难得的有情有义。
可是这样的人,喜欢的却是冉昱那个早夭鬼,他这个大活人追随他大半生,却只担了个没甚用处的虚名,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越不平就越愤恨,越愤恨便越偏激。仗着自己这张与堂弟相似的脸,冉旸的敛财手段越发没了顾忌,甚至公然放高利贷压榨平民,勾结军需以次充好,最终被流放月鹭岛,病死海上。
记忆太惨痛,惨痛到他重生归来,依旧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上辈子自己凄凉的死相。
他不恨宇文宆,因为是他自己折腾的太狠,如果不是大军西征的时候军需出了岔子,宇文宆也未必会对他处以如此惩罚。
流放而非斩首,宇文宆还是念了旧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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