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便是东海郡青州府。东海郡是离岸诸岛中最大的岛,与富庶的南江口隔岸相对,乃是海寇上岸的跳板要冲。
冉昱在世的时候,虽然终日缠绵病榻,但还是殚精竭智地为青州城挡住了十几次海寇袭扰,在漫天战火和狼烟中保住了一线生机。
但他的身体也只坚持了两年,油尽灯枯之后,冉氏分崩离析。冉旸一家随着难民潮前往中原,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燃烧在火焰中的青州城,从此东海郡彻底沦为海寇的盘踞之地。
以此为踏板,海倭国鲸吞蚕食了海外诸岛。等到冉旸被流放,海倭国已经占据了上下南郡多年,而宇文宆终于在第三次南进中打退了海倭人的黑风舰队,艰难地收复了仙匀郡。
如今他又一次站在了历史的拐点上。今夜之后,朝中最大的联合派系即将分崩离析,风光无限的北郡郡守萧卓和他的长子会惨死旧京,一个混乱但又充满机会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冉旸,必须抓住。
对了。
冉旸转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今晚你不要跟去兴福楼,想个办法进到冉昱的宿房,把他平日里绘制的那些图纸都取来给我,一张都不要落下!
是了,冉昱精于机关之术,上一世便是靠着这些图纸建造工事,抵御海寇入侵。
如今要提早两年送他去见阎王,那些图纸也不能浪费,将来都可作为他晋身的筹码。
正说着,门外忽然来报,说冉昱到了。
冉旸马上躺入床榻,作出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机灵的心腹还在他脸上抹了些干粉,越发显得他面色蜡黄。
等冉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再虚弱不过的堂兄。
他好像病的很重,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躺在床上哼哼。
五哥怎么这样严重?!
冉昱是真有点被吓到了。他以为二堂兄只是醉酒,多休息两日就能康复。谁知今天看人这模样,竟然好像要病入膏肓,眼看就活不成了。
这可怎么办?!
阿昱开始挠头。
家里让他送堂哥回青州,他原本想着等堂哥醒酒之后便安排亲随陪同。如果堂哥病的这样严重,那他肯定要先带人求医问诊,然后再做打算。
这样重还许你们离开病院?我去问医务长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一旁的何二连忙拦住。
七郎留步,留步啊!
何二急得汗都要吓出来了。
哪能让冉昱真去找医务长,明明他们家郎君就没病,这一去还不直接露馅?!
也不是很重啊不,不是不重,但也没有很重,病是有病却不是什么特别的病,就是身体虚,需要静养
何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他堵在门口,七郎也出不去,能糊弄就糊弄。
就只是静养么?
冉昱疑惑地看他。
可是我看五哥的脸都黑了,实在不是个颜色,难道不需要再医治医治?
治了治了,医堂都给治了。
何二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包药丸,在冉昱眼前晃了晃。
七郎你看,还给我们开了方。
噢。
冉昱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自己搬了个板凳在床头坐下。
既然需要静养,那我这就去信回家,告诉爹爹晚几日回去,这两天我便亲自照顾五哥罢。
床上的冉旸听得心中一沉。
冉昱这家伙鬼机灵得很,他要是见天蹲在这儿,那自己过不了今晚就得露馅。更别说七日后的海寇夜袭,他要是不能及时赶回青州城,岂不是要错失独占家业的机会?!
不行,不能让这小子呆在这儿!
想到这里,他假装悠悠转醒,虚弱地朝着冉昱摆了摆手。
何二知他意思,连忙劝说冉昱离开,说他家少爷必须休息了,不能有旁人打扰。
那好吧。
冉昱又看了床上的堂兄一眼,转身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对何二说道。
我晚些时候再过来,你记得给五哥吃药。
原本我晚上要去找阿成,可五哥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就去回绝了他,等下与你一同守夜罢。
嘎啊
何二发出一声鸡叫。
不不对啊!主家是安排了人今晚在兴福楼动手杀七郎的,要是七郎不去兴福楼,那人还怎么干掉?
莫说在宿房更好下手,宿房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又都是同僚的生员,如何能背得人?!更别说墨宗大学院管理严格,隔壁又是雍西军校,像他们这样的小厮进来都要个个审查,地痞流氓根本混不进来啊!
何二急得满头汗,不得已放大了音量说给主家听。
啊啊其实我们郎君也没那么严重,睡一下就能恢复不少精神,等下便能下床进食了!
他这话音刚落,屋内忽然便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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