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苦读,孜孜不倦的样子,添了一分书卷气息。
朝廷已经内部传了告示,等过段时间便会昭告天下选拔六部人才,所以这段时间,苏青树特别用功,几乎都是待在书房里。
见妹妹来了,他难得放下手里的书卷,接过热腾腾的鸡汤。那双有些神似的双眼有些笑意,
“唔唔头还痛不痛?”
青梧摇了摇头。她的头基本上不痛了,但若说完全好了吧,偶尔也会不舒服。听刘大夫说这是正常的,所以她也就没管这个。
书房里用的是矮脚案桌,青梧跪坐在他对面,扒拉了一下他手边的书,不是很感兴趣,
“哥哥选好哪个部门了吗?据说有六个来着。”
苏青树抿了一口汤,唇齿留香,“还没,初试不分部门,先过了初试再说。等去了帝都过了复试,再选择。”
“嗯,那哥哥一定要好好努力。等考上了,咱们就可以去帝都啦。”
苏青树听了,嘴角含笑,看着软如丝绸般的头发,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唔唔这么喜欢帝都?”
被陡然揉乱了头发的青梧有些无奈,她伸出小手顺了顺,“听说很繁华?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要论喜欢的话,当然是咱们青山县了。不过,等哥哥考上了,我可以去帝都玩儿呀……哥哥你怎么喜欢揉头发了,不扯脸了?”
青梧自己刚说完就一个激灵,愣住了!
杏眼眨了眨。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有个男人总是喜欢扯她的脸!而她刚刚陡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并不是哥哥啊。
好像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比哥哥年长一些,比爹爹的年纪小。
是谁啊?
对面的苏青树没发觉自家妹妹呆愣吃惊的小脸,低头又抿了一口汤,“扯脸?扯脸做什么,妹妹的脸如花似玉的,扯坏了怎么办?诶这就走了,我这还没喝完呢你慢点——”
青梧逃也是的出了书房。
一定有什么问题的,分明有人扯过她的脸!
青梧想了一路,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想问问旁边的春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问哦,你知道有没有男人扯过我的脸吗?
这,也太荒缪了。青梧贴了贴自己的小脸,小小的扯了扯,又感觉没印象了。难道是自己扯的?
怎么回事,她只是昏睡了几个月而已啊,没干别的。莫非是睡得太久忘了些之前发生的事了?
在回新禾院的路上,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的青梧突然被外院窜进来的一人给拦住了。
速度快得吓了她一跳。
是春兰,她的另一个大丫鬟。她之前还问过为什么没见到春兰,得到的回答是做错了事,被娘亲罚了。
“姑娘!您回来了啊姑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春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您知道吗您不在的这几个月,奴婢过得好苦啊。奴婢这几个月都在洗衣房,您看,奴婢的手都烂成这样了。”春兰说着,将手展开给青梧看。
青梧垂眸看了看,有些红,但好像没什么其他问题。
皱了皱眉,倒不是春兰的手,而是刚刚有听到春兰说……回来了?
这什么意思?去哪里回来了?她不是昏睡着吗?
旁边春竹见状,赶紧上前护住姑娘,然后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解释给姑娘听,
“姑娘落了水,染了风寒,然后为了静养,在郊区庄子里修养了几个月。而这春兰,当时见您落水,竟然不救您自己跑了。”这是夫人吩咐的说辞,与各项事实还算完美的契合。
说完,又斥责春兰,“既然当初不救姑娘,那这就是你应得的。当时你们家卖的是死契,而且你发过誓,会一辈子守在姑娘身边,保护她。可你呢,临到事了贪生怕死,扔了姑娘一个人逃!这般置姑娘安危于不顾!没把你发卖出去已经是夫人仁慈了!”春竹说得声音有些大,她们做奴婢的,在主人危难时刻独自逃走是大忌,况且,姑娘平日对她们多好啊,怎么当时就不去找一找呢?
原来是这样。青梧恍然大悟。
春兰没听到春竹跟姑娘说的话,只当是她在斥责自己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找姑娘,于是解释,“姑娘,奴婢当时也是吓到了才没反应过来的,姑娘,奴婢怕死,这点您是知道的。所以才没出去救您,姑娘也感受过吧,应该能理解的。这是本能,奴婢无法控制的。”
额,好像没感受过。
但青梧想了想,稍稍点了点头,又有点感同身受,“确实,怕死好像是本能。”
“是吧姑娘,您能理解的对吧?所以姑娘,能不能,能不能将奴婢调回新禾院?奴婢受够了那洗衣的粗活。”春兰之前是大丫鬟,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如今,被罚去了洗衣房,简直要了她的命。
旁边春竹不是很赞同,“姑娘,夫人亲自责罚的她,也是为了姑娘好。”
“既然是娘亲发话,那就,”
“姑娘,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呀,只要您发话,奴婢就可以回新禾院了,您这么善良,”
“我……为什么要让你回新禾院?”
“什么?姑娘不是能感受到,”春兰有些不可置信,她似乎没想过善良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青梧盯着跪在地上的春兰,小脸一时有些严肃,她虽然对于刚刚她们说的完全没印象,但若是她们说的是真的,“能感受到,所以能理解你,但我不想放一个不顾我安危的人在身边啊。想来娘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才会把你调走。”
青梧说完,就走了,不理会后面的春兰如何哭嚷。
如她所说,自己能理解她,但,也不想把她带在身边了。自己虽然有些不聪明,但又不蠢,而且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花!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
青梧与家人吃过晚饭,便回了新禾院,很早就睡了。她平日里本来就睡得早,如今,头偶尔还有些痛,所以被秦氏要求一直在静养,天一黑就要睡觉。
沐浴之后,由着春竹给自己换了宽松的寝衣,散了发髻,青梧躺在了自己的锦被里。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睡眼迷蒙的看着春竹熄了烛灯,出了屋子。
夜越发深了些,角落里的烛灯发着润润的光。
此时床榻摇晃,胭脂色床幔里,女子玉体莹白娇嫩,陷在柔软的锦被里若隐若现,一双杏眼氤氲着水雾。
身上男人的脸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只萦绕着一些熟悉的冷松香。
“夫君,唔唔不要了。”
“……”男人没有说话。
“夫君。”小嫩手推攘着胸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下一秒却被大掌捉住。
小手被大掌包裹,牵着慢慢游走在结实的胸膛。
耳侧轻痒,气息温热,耳鬓厮磨般,声音似有若无,
“乖乖。”
……
翌日清晨,天还没大亮。青梧躺在床上,小脸透着胭脂红,双眼睁着,眼里丝毫没了睡意,显然是已经醒了很久的。
此时她盯着胭脂色床幔上的绣花,有些出神,有些震惊。
完蛋了,她思想不健康了,她昨天晚上竟然,竟然做了春,梦!
露骨的春,梦。
梦里,她竟然跟一个男人这样那样!
天啊。
好像是那个扯她脸的男人。
自己还叫他夫君,她哪里来的夫君啊?
可,可总感觉好熟悉,那么真切,就像,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那坚实宽厚的胸膛,她好像也真实触摸过。
不仅如此,那个男人压着她肆意胡来,好像,好像也真实得像曾经发生过。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青梧要哭了。
红着眼儿,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梳妆小台边。铜镜里,小脸嫩白,杏眼清澈,青梧来不及多看,直接扯了自己的衣领子,
白嫩嫩一片,并没有什么痕印。
明明,明明有被染了很多的,
而现在却没有。
莫非真的只是梦……
*
郡里薛府正屋,跪了一屋子的人,黑压压的一屋人,寂静无声。
薛鹤初撑在雕云纹的案桌上,薄唇轻抿,盯着案桌上的南郡舆图,面无表情。
“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何用。”
“主子恕罪。”跪在最前面的薛影低着头请罪。后面一排排的黑衣人也低着头,跪得纹丝不动。
只薛影旁边的薛岩身形颤了颤,他偷偷瞧了瞧少爷,兀自咽了咽口水。自从小夫人不见了之后,少爷真的好可怕。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少爷。以前少爷也有阴沉的时候,但,哪有这么吓人啊。
小夫人啊小夫人,你咋就跑了啊。
他们原本以为小夫人在山上,因为当时也没看到她下山,也没人下山,就之前有个苏知县,但他们亲眼看着苏知县坐着马车走了的,而后他们回了住处,小夫人还在,所以时间上对不上。
这几天,他们把几片山都搜寻了一遍,那是几片深山,在薛岩心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仔细搜寻一遍,已经很不错了。
但却没能找到小夫人。
如今,山上没有,就下山来找。但怎么找?尤记得最开始,少爷叫他下山去查那两个刺客的时候,自己竟然认为是小事所以什么都没查,这要是查了该多好啊,自然会查出小夫人的家在哪里。
想到这里,薛岩又趴低了些,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身子骨比不得薛影他们,之前挨的板子还没好,这,要是再被罚,他估计可就要没了。
薛鹤初说了一句之后便没再说话。
沉默不语,因为他现在心中隐隐有些怒意。
活了这么多年,他没接触过女人,没处理过女人的事,所以没想通,怎么好好的,女人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跑了。
离开了他。
刚见面的时候巴巴的贴过来,夫君夫君的叫得亲甜,如今却是说都不说一声的就走了。
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难怪那天看自己的神色都不对劲,原来是想着如何离开他。
呵。薛鹤初自嘲般的冷笑。
不是茶商,但应是大户人家。
青梧,青姓。
当时从南郡郡城的方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