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娜你开门好不好,我绝对是最喜欢你的那个……那些网上骂你的我都骂回去了,我给你提收视率为你剪视频,我每天都想过来见你……”
徐轻就这么蹲在自己堆了几层东西的门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躲起来。
又过去几秒,她以为自己心理防御机制之类听不见了,把放在自己耳朵边上的手移开一厘米距离。
确定没有声音。
警察来了吗?
徐轻扶着墙壁让自己勉强站起来,对讲屏已经自动关了,她没有勇气去看,所以分不清门外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电话是一直挂着的,屏幕中跳出一个占线消息。
“徐轻。”熟悉的男声,隔着门有些沉闷。
动作顿了一下,徐轻没有立刻动,但用备用的平板接听微信电话,听到的时候眼泪要出来了。
“开门。”他说。
楼下响起刺耳的警笛声,接着传来几句严厉的“蹲好”“手抬起来”,徐轻这才一点一点去挪放在门边的家具,刚才准备的时候没有觉察,现在去移才发现手脚发软了。
“你用钥匙开,行吗?”她声音有点微弱。
“你还好吗姑娘?”门外的警察也敲了敲门。
“……还好。”
顾明衍有她小公寓的钥匙,是前段时间他把公司迁回时给的。门从外面打开,二人隔着那些桌子凳子视线交接,那些害怕和委屈终于涌出来,但是脚被灌了铅似的锁住,动不了。
“小同志反应能力挺强啊!”警察往里看了一眼,“方便挪吗?”
“我来吧,我是她老公。”
“大家一起搭把手——你给我蹲好!”警察对刚才拍门那个男人没什么好脸色,大声吼道。
徐轻把顶上几个凳子取下来,外面警察也一起动手,挪出一道缝。
“阿衍。”看到男人神色冷峻的一张脸,徐轻踮起脚跟挽住人的脖子。
“你结婚了——你结婚了吗?”刚才拍门那个疯狂粉丝突然梗起脖子发怒道,“这不可能,你不是一直没有男朋友吗?我找人算过我的,我们命格——”
“闭嘴!”被警察用力拉蹲下来。
“没事。”顾明衍眉头紧拧,第一反应是脱下外套将人整个护住。
手有点冰,他把人往里带了一点:“只给我打电话了吗?”
“嗯。”她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没事了。”刚才徐轻是真的被吓到了,顾明衍抱她的力道加紧了些,眉眼间是没有被遮掩的焦急。
“同志,我们要做一下笔录你方便吗?”警察敲了敲门,“没关系,你情绪平复下之后也能来做。”
“她这里有监控。”顾明衍示意了一下门那边显示的监控画面,“可以代替吧?或者我去也行,我是律师。”
“有监控就可以。”警察点头,“好在这小同志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徐轻紧紧环在男人腰间的手也跟着呼吸的平复一点点松开来:“……没有关系,我可以去的。”
顾明衍将人松开,仍然带了些力气地握住她的腕间。
“那二位可以一起跟我们走一趟,几分钟就好。”警察回道。
“老实点!”又转头。
“靠过来吧。”几人坐上警车,顾明衍侧头看向边上的女人,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开会,几乎没有解释不假思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发动汽车引擎就赶回来了,一路不知闯了多少红灯。
徐轻脸色还是白的,侧头靠在他肩膀上。
只有现在才会觉得安心一点。
那人是喜欢了徐轻很久的狂热粉丝,原本只是普通喜欢,年前做生意失败,再加上和女友感情破裂,似乎把屏幕里曾经喜欢过的电台女主持当成了精神唯一慰藉和支柱。徐轻节目本来就主打治愈系,每次他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内心久违的平静和一点点对生活的信心,后来越来越狂热,演变成病态的占有和掌控欲。
事实上他观察徐轻不久,知道她住在哪里之后当晚就准备了一套衣服混进居民楼行动。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又留下案底。”警察嘴角一抽。
那人总算回归了一些理智,又或许是坐在审讯室里让他终于开始害怕,低下头有了些后悔的样子。
“别,啊,可别。”警察皱眉,“你现在敢去骚扰女同志,以后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来,这点你明白吗?”
拘留罚款批评教育,一样也不落。
“我,我只是想见见她。”
“霍,”给警察说笑了,“你这是看人家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要你粉的是个一米八一百八十斤的壮汉还用这种方式想‘见见’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是什么意思?”监控内容放出来公开处刑,审讯室里民警们都忍不住用手扶额。
“我这个,不是嘛。”
“不是?——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一声怒吼连带走廊上的徐轻都吓了一跳,做完笔录二人打算回家。徐轻拉着他的袖子不松开,顾明衍干脆将她整个人护在马路另一边:“没事了。”
哄她一路了已经,徐轻虽然仍旧有些余惊,但比起上回对洪岳那次还是能够自我调节的。
“……还好嘛,听到砸门的声音是有些被吓到。”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顾明衍低头去看,不出所料是交通违规通知。
“……闯红灯?”徐轻眼尖看了一眼。
“没多大事。”他现在心还偏在她这里,“你没事就好。”
语气很寻常,不为了表明什么,也不是在说情话。
好像心里一块很干净,很柔软的港湾。
公司里会议还在继续,由张彦承接管了。顾明衍把人带到君恒大厦的房子里,这里安保设施做得不错,门也比那个小公寓安得结实。徐轻拿上一条干净的浴巾去洗澡,出来时看见顾明衍皱着眉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
“我睡衣在文锦那边。”她看见浴室里有一件洗好的白衬衣就套了,刚好到大腿根,头发吹过尾部还是湿湿的,在沙发上挨着人坐下来。
男人顺手将她揽到自己边上来,修长的手臂绕过纤腰去碰鼠标。
“穿我的吧。”他是坐在她买的那个小凳子上处理事情的,这个角度可以闻到发尾沐浴过的香气。
音色沉静,也很好听。
“你在做什么?”
“让人做一个软件。”又补充道,“手机app,你有危险我可以马上知道的。”
“那你有危险呢?”徐轻往前凑近,“我们做一个相互的吧。”
顾明衍眸光没有带过来,但是笑了:“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需要找团队,但会让他们加紧赶工。”
“很多钱吗?”徐轻一下紧张起来,心道一个科技公司外包估计几十万打底,“要不我们看看市面上有没有,去买一个,不然你都可以拓展新业务了。”
是这个道理,顾明衍从凳子坐到沙发上来,看到她一脸惊恐的样子,眼睛也圆圆的,好像一个猫咪后仰的表情包。
“拓展业务还要一段时间。”
“真的打算拓展呀?”她托着下巴问。
“或许吧。”顾明衍抿了抿唇,作为一名律师他当然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会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去捍卫法律的尊严,这是一个法律从业者应该做的。但这几天课跟下来,他其实对金融也有几分兴趣,在上位操控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和敏锐的商业嗅觉,让他感觉自己未来的方向不单单在法律。
徐轻没有说话。
关掉桌面几个聊天框和电源,顾明衍自然地将人横抱起揽到自己身上,感觉是要比之前长了些肉的,但腰这边还是很细,是她为了上镜好看特意保持的。
“你喜欢我穿律师袍?”他问。
“也……没有吧。”徐轻想。
他可以为在乎的人付出很多,徐轻心里明白,面前这个看上去块头很大的男人世界其实很小,从前或许只有他很久没有见面的亲生父母,现在做什么中心都是她。
“你想做什么呢?”她问。
“试试别的业务。”
“那就去做吧。我听爸妈说,传统的家庭模式是这样的,一个人出去闯,一个人稳住自己。”
“是这样吗?”
“是……吧,也不完全是。”如果崩盘了也不至于全线坍塌,这是婚姻的意义之一,不管出去闯的是妻子还是丈夫,或者两个人都并肩成长,互相尊重并且做出让步,这是婚姻关系良好维系的开端。
“没有关系呀。”一个很浅的,但是温暖的拥抱。
“我都看你。”他声音很轻地说出这句话。
“我也都看你。”
你会比我的未来更重要吗。
会比我曾经做的这些规划,设定好的路,都要重要吗?
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只是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中浅浅地相拥。徐轻想,这个问题是没有准确答案的,因为生活不是简简单单的是非题。
但是喜欢你……我也很明确自己的内心。
“老大,你真的打算把房子租出来吗?”广电台七层办公室内,珍妮捧着一杯清茶问道。
“是呀,我以后不在那里住了。”
“租给我们吧!”珍妮往后看了任逊一眼,“正好我们在找房子。”
“你们……”情侣住确实要比单身住安全一点,徐轻想,“可以呀,我还没在楼下店里张贴告示呢,正好你们回去跟我看看房。”
徐轻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房子空着不如租出去,也能多一笔收入,存起来有个心安。
“我们一早看过了。”珍妮说,“盼着你什么时候把房子卖——呃。”
似乎说漏嘴了,任逊连忙把她拉到身后去:“其实我们一点都不盼的,老大。”
徐轻:“……”
今天办公室没什么工作,吃了午饭后乐滋滋地在位置上眯了一会儿。醒过来发现几个实习生们压低声音聚拢起来在谈八卦,她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了杯橘酿,回来也没多问。
看来施荔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施荔:新男友已经分手了。】
【@施荔:你满意了吗谢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