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输着液,坐了起来,靠在床上,气色看起来比起昨天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陈听抬手去拨了下他微乱的头发,问,“还疼吗?”
“不疼。”
“我叫阿姨做了白粥,待会儿就能吃了,饿不饿啊?”
赵铭睿乐了,“我们早把他喂饱了,快你一步,快你一步哈。”
岳晋源笑着说:“真是贱性,欠揍死了。”
陈听也不跟他计较,拿了瓶牛奶戳开个口子:“那你喝两口牛奶么?”
岳晋源“诶”了一声,“胃出血完了最好不要喝牛奶,容易胀气……”
陈听闻言,茫然地看了岳晋源一眼,她今天查阑尾炎术后护理时,说了能进食时,可以稍微喝一些牛奶补充营养,但一时间忘记了胃病确实是需要少喝牛奶。
就在她无措又愧疚时,路淮津抬手,拍了下她脑袋,“没事儿。”
何若语也急忙替朋友解释:“听听这是关心则乱了,一上午的课都没好好听,一直在搜索术后注意事项,结果,一来就踩雷。”
几人乐得不行,这时候,赵铭睿削好了一个苹果,给路淮津递过来,“那这个能吃吗?病人不都吃苹果?”
岳晋源又开始科普:“不能吃,苹果是粗纤维,他胃里刚止血,消化不动的。”
“瞧,我也差点踩雷了,来,小何妹妹,你买的你先吃。”说着,赵铭睿把苹果递给了何若语,陈听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替自己解围。
陈听抿了抿唇,站旁边看着路淮津吊水,鼓囊了下腮帮子,什么话也没说,路淮津正想找点话跟她说,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音乐狂躁张扬,一听就知道是赵铭睿的手机铃声,不巧的是赵铭睿还在削苹果,于是冲岳晋源使了个眼色,“快给我开个免提。”
岳晋源微弯了腰,视线扫过备注,是一个“弟”字,他还没说话,赵铭睿就催了起来,“别磨蹭,一会儿挂了我还得把电话回过去。”
岳晋源也懒得管,从小桌上拿起手机,替他开了免提,随后又随手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一听见赵铭轩那声“哥”的时候,赵铭睿手上动作便顿了一顿,“怎么了?”
“我打球把脚给崴了。”
陈听恰巧过来给路淮津接水,听到他的声音,视线扫过赵铭睿手机,又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了过去。这下赵铭睿更是觉得如果现在起来关免提会显得很刻意,他犹豫着,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苹果放下干脆跑去外面接电话。
叹了一声气后,他还是直接开口了:“最近是流年不利吗?怎么一个二个的……你那严重不?上医院看了没?用不用我接你来医院?”
赵铭轩也是受不了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啧”了声,随后说:“没什么大事儿,你有陈听联系方式吗?”
赵铭睿:“……”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场面?
赵铭睿似乎感觉到了病床上那人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着急忙慌得急忙放下苹果拿纸擦手,还不忘给岳晋源使眼色让他关免提,偏偏岳晋源就像看不懂似的,站在原地发愣。
就在赵铭睿刚扯出一张纸巾的时候,电话那头又接着说:“听见了没?你就跟她说我打篮球崴脚了,还挺疼,想见她一面,问她行不行。”
话音刚落,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抽气声,陈听着急地端起水杯就往路淮津那边走过去:“没事吧你?”
这话一字不落,全被电话那头的赵铭轩听在了耳朵里,顿了一顿,才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没、没事儿,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有点儿疼,诶,你怎么会跟我哥在一块儿啊?”
赵铭睿:“……”
岳晋源:“……”
赵铭睿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拿起手机,关掉免提急急凑到耳边,跑到外头去接电话去了。
何若语这个吃瓜群众站在一旁啃着苹果,转头看着赵铭睿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抿着唇,近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路淮津见陈听过来,眉心仍旧没松开,眼睛看着她,轻轻“嘶”了一声。
陈听满脸担忧:“哪儿疼呢?”
路淮津淡淡道:“伤口扯了下。”
陈听一着急就去掀被子,创口靠下,他的裤子也穿得松松垮垮,人鱼线露了个头,陈听拧眉看着,一开始还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一抬眼才发现,路淮津面上哪还有刚才痛苦的模样,反而满目得意,盯着她瞧。
陈听这才意识到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想来是醋劲儿上来了,在那跟赵铭轩暗自较劲呢。想想他之前都能干出当着赵铭轩的面亲自己的事儿,今天会装着喊疼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轻轻放下被子,小声说:“但是我也没办法,就先疼着吧。”
“行,疼死我得了。”他慢悠悠道。
何若语嚼着苹果,一时间有点儿不想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了。
两分钟后,赵铭睿走进来时,身上的尴尬劲儿还没下去,匆匆聊了几句天就说自己有事儿,拉着岳晋源走了,连那个削了一半皮的苹果都顾不上了,何若语也懒得当电灯泡,说自己忙着回去准备期末考,嘱咐路淮津好好养身体,走了。
病房中霎时只剩下两个人,从闹别扭到现在,两人几乎没好好说过话,更遑论亲近。
他混蛋归混蛋,但也知道她脸皮薄,当着别人时,嘴上逗她的时候都少,这时单独相处,只剩他们俩,他才伸了手攥住她的,拇指蹭着,看着她。
光是眼神就让人难以招架,但他人又在病中,手上甚至还挂着针水,想来也做不了什么过分的事,陈听没躲开,问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说呢?不是不心疼我?”路淮津说着,语气里不免就多出几分酸溜溜的味道来,“那你心疼谁,赵铭轩吗?脚崴了这么点儿破事,也好意思说……”
他这莫名其妙带了些不屑的语气,陈听听得很想笑,攥着他的手开始哄:“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啊,你没见我都没管他?我是窦娥吧,冤枉死了。”
他唇角勾起个笑,把她往他这边拽:“不心疼他?那心疼谁?”
陈听任他拽着,凑近了,顺着毛捋:“心疼你,必须是心疼你。”
“还喜欢他么?”
陈听摇头,“当然不喜欢。”
他抬手,捏了下她耳垂,随后绕过去,直接扣住她脖颈,视线对上来的瞬间,低着嗓,问她:“那喜欢谁?”
刚才的玩笑气氛被他的举动破坏,反而平添几分暧昧,陈听垂着视线不看他,被他弄得难为情,脸颊烫着,说不出口。
“喜欢谁?”他又问。
“你好烦……”
他手上力道大得不像病人,把她朝他这边按,在嘴唇相触前,带着引诱,告诉她:“说喜欢我。”
她呼吸滞着,不说,他就不远不近地挨着,不亲她,实在太磨人。
陈听别开视线,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喜欢你,只喜欢你。”
下一秒,嘴唇被他含住,磨着,轻咬着。
门吱呀一声响,陈听的耳朵像被水蒙着,意识也是模糊的,下一秒,她被路淮津放开,微喘着转头一看,护工大哥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看看路淮津又看看陈听,下一秒,像是才反应过来那样,转头就往外走。
不想,脑门径直撞上刚阖上的门,发出巨大一声响。
陈听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我东西落了,我拿完就回。”护工大哥捂着脑门,咧嘴笑得勉强,拉开门就走。
陈听看着路淮津,羞恼得不行,抬手捂住脸,直想找个洞钻下去,随后却发现他表情隐忍,似是正在忍痛,刚刚才见识过他浮于表面的演技,陈听知道,他这是真的疼了,于是也顾不上害羞,抬手去掀他的被子:“是我弄到你了吗。”
“没事……”路淮津抬手准备阻止她的动作,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视线盯着创口处,看着,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下一秒,视线往下一滑,随后便瞥到了鼓囊着的某处。
她一愣,他怎么,连亲一下都能那个……
作者有话说:
,,
第54章
被她瞧见之后, 他反倒没什么动作了,而是抬手托她下巴,看着她说:“被你弄起来的, 不帮我解决?”
“在这儿?”病房里, 他挂着水,外头还随时可能进来人,陈听抿唇笑着,不信他真的能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没成想,下一秒, 他拉着她的手就往下摁。
陈听收了手,急忙站起来, “疼死你算了。”
路淮津笑起来, 骤然停住, 估摸着又扯到什么地方了,陈听又凑过去,仔细看着。
等路淮津的针水挂完,护士进来说他可以站起来走动一下, 护工大哥扶着他沿着床边走了几步, 门被敲响, 陈听转头一看, 是何玉君。
她手上推着个行李箱, 上头托运的贴纸还没撕掉, 一看就是刚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路淮津看见她来, 愣了愣, “妈, 您不是要去一周?”
“打了招呼, 提前回来了,小听也在啊。”何玉君唇边勾起个笑,陈听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箱子,心里挺高兴她能过来。
这两天路征和路淮煜都很忙,只来了一趟,路爷爷去了南岗市的祖宅,也只能打视频过来问候,陈听总担心没家人陪着他,他会难受,好在何玉君还是记挂着儿子的。
更让人意外的是,何玉君看见护工扶着路淮津,径直走过去道:“让我来扶他吧。”
护工大哥笑了笑,“他这身量,您怕是扶不动。”
路淮津亦是满眼讶异,轻轻摇了摇头,“不碍事儿,您休息着就行。”
何玉君讪讪地退了两步,坐到了床沿上,看着一身病号服的儿子,脑子里霎时浮现出他小时候学走路时的模样,那会儿朋友还打趣她,说她和路征是先婚后爱文成现实的典范,可后来……
她不敢细想,心脏细细密密的刺疼,她垂着眼平复情绪,问陈听:“什么时候过来的。”
“中午吃完饭才来的,您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呀?”
“对,待会儿我回家煮粥,让司机送来,你就跟我回家吃吧。”
陈听想到今天就是平安夜,虽是洋节,外公天天嘴里念叨着中国人不过这破节,但好歹也是她和路淮津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节日,她摇摇头说,“没事儿,我就在这儿吃就行,护工大哥要去陪孩子吃饭,我在这儿陪他。”
何玉君点点头,“也行,那我让司机给你送饭。”
因着巡展还没结束,带过去的学生还在那边,何玉君这边亦是松懈不得,在这儿待了会儿之后,她就走了。
路淮津也让护工一起回家吃饭,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
陈听刚把人送走,便看见孟书宇发在群里的消息:【@用耳朵听听,你老公怎么样了?】
陈听边回消息边往里走:【恢复挺好,下床走路了。】
孟书宇:【这阑尾炎好像创口挺靠下啊,会不会影响男性功能?】
陈听:【……】
余漾作为扛起“今晨”cp大旗的人,这时跳出来说:【我的男主不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哈,必须一夜七次。】
陈听进了电梯,想到之前的某个画面,抿着唇打字:【不会影响。】
孟书宇:【你又知道了。】
陈听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