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离了油灯,晚上就是个瞎子,纵是不满,也没办法追出去揪着叶存山给他说说。
他左右翻身压被角,双腿一抬,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闭眼睡觉。
晚上喝了很多茶,他又穿越以来头一次情绪起伏这么大,绵羊都数了几百只才睡着,等到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叶存山忙完屋里事,参照云程说的方法,把废纸撕碎泡水。
他很有试验精神,看叶延家做出来的新纸偏黑,就分了两盆装,一盆泡过以后滤洗了一回,才继续泡,准备分别看看效果如何。
云程出来时,他正在看书。
这人背后有耳朵,不知是不是还心虚,他让云程自己洗漱吃饭,没回头看他。
云程撇撇嘴,老实照办了。
端着碗坐到桌边后,叶存山才告诉他:“裁缝铺那边没有接到绣活。”
叶存山醉酒也记得发生了什么,看王掌柜的神色,对云程的绣工是很满意的。
所以他也跟着安慰了句:“是他们铺子里有固定绣娘的原因。”
因为纸张造出,云程不那么难过。“没事。”
今天粥里切了猪肝碎,米里没有脱粒不干净的谷壳飘着。煨久了,熬出了一层米油,吃着喷香。
注意到叶存山在读《大学》,便压着心里对《神女伏妖录》的好奇,没打扰他。
云程吃完洗碗,回屋把新衣服新鞋子都收进竹箱里放好。
这衣服贵,过了一晚上,他还心疼着,计划过年再穿。
要是这期间有什么变故,还能拿到裁缝铺子、当铺,压低价格卖了。
他自己用旧衣服缝制的棉衣已经做好,余下的布料继续做罩衣围裙,因着新衣服是长袍,他也修改了下长度款式。
两人住得远离村落,日子过得安静。
叶延家里则延续了昨日的喜气。
他读书有十多年了,成亲以前,他的废纸给赵氏引火,赵氏觉得奢侈。
成亲以后,他的废纸给刘云引火,刘云觉得心疼。
婆媳二人默契的收着那些纸稿,终于等到了它们的用武之地。
这一天,婵姐都能帮着撕纸,因着家里大人总算没有忙个不停,暮气沉沉,她小脸上也挂着笑,奶声奶气的叫爷叫奶,叫爹叫娘。
一家人都被感染,眼角眉梢的喜意就没下来过。
赵氏给刘云说:“存山留这里的两大包东西很轻,闻着有腥膻味,可能是羊毛,回头看看要不要帮忙,我瞧着程哥儿干活不利索,到时候你帮着处理下。”
他们家常年缫丝织布,羊毛也弄过,是熟手。
刘云答应了,“要么我过去问问?”
纸多,盆小,婵姐小手也撕得不少,今天叶二叔也没编竹篓,一起帮忙,用不着那么多人。
赵氏便答应了,“去我屋里拿几个鸡蛋过去。”
“行。”
他们家住村口,去找叶存山能经过半个村子。
一出来隔壁王婶就叫着她问:“你家发生什么喜事儿了?昨天到今天的,笑声老远都听得见。”
这话就夸张了,无非是两家就隔着一面院墙,离得太近了,什么动静都藏不住的原因。
纸很贵,刘云知道好歹,怕说多了惹麻烦,就说:“就是纸被打湿了,还以为这个月没办法买,结果晒晒烤烤还能用,可不得高兴?”
这理由跟王婶昨晚猜的一样,她自觉自己聪明,笑话刘云:“成天干活干傻了吧?这不跟我们洗衣服一个道理?湿了就湿了,晒晒不就好了?”
刘云心说,这可不是直接晒晒,面上却受用点头。
她要走,王婶还拉着她胳膊不让,瞅着她的竹篮,继续追问:“是去找叶存山啊?”
刘云已经有些烦了,她平时很少出门,交际上其实比云程也强不了几分。
王婶跟赵氏一个年纪,算她长辈,不理也不好,硬着头皮留下敷衍两句就说赶着去山上,待会儿还要回来做饭。
“说到做饭,你们昨晚是留了叶存山跟程哥儿吃饭吧?这还赶人多的时候送鸡蛋过去,生怕别人看不见,小心你家两个哥哥闹呢。”
王婶提醒了一句,也不拦着她了,催她赶紧去。
刘云原地犹豫,想想婆婆总比她懂这些弯弯绕绕,让她现在去,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村里扎堆说话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刘云去山里要经过河边,更是来来回回的热闹。
一个话题说了好几遍,因为聊的人不同,愣是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她还能听一耳朵新鲜的。
比如村里几个懒汉鳏夫,昨天入夜了还在外面晃悠,庆哥儿在院子里摸黑洗澡,被吓得失声尖叫。
这几个惯会欺负云程,说话没个把门,行为下流的汉子,在叶根带人来抓他们的时候,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
他们解释说是在叶存山家干了一天活,晚上才回来,根本不是故意偷偷摸摸看人洗澡占便宜。
叶根问是不是真的,三个人点头如捣蒜。
于是他们今天在庆哥儿家里帮忙干活,被使唤得团团转。
早上来河边洗衣服,庆哥儿还拿着竹条盯着,一点儿没干好,直接上手抽。
来晚的人是瞧不着这个热闹的。
另外一个话题就是,陈金花这两天都是自己来河边洗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