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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腿上有点痒,不知道是因为小虫子,还是裙摆,又或只是郁灯泠的心理作用。
    她分不清楚。
    有的时候,她分明不痒,但是忍不住去挠。挠破皮出了血,才明白过来,她不是痒,只是痛。
    所以,郁灯泠干脆让自己不要动。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不痒,她想睡觉,只要不动,就能睡着了。
    睡着就不痒了,不需要挠,也不会痛。
    她紧紧闭着眼,硬生生躺着。
    躺了一会儿,睡意却越来越淡,头脑越来越清醒。
    甚至能清晰地刻画出小腿上痒的位置,那里痒得越发厉害,仿佛已经能亲眼见到自己小腿的肌肤上有上千条虫子爬过、啃噬,郁灯泠咬紧牙关,呼吸闷窒,恨不得现在跳起来,手握一把小刀将那块肉狠狠剜去,小腿上也从刺痒变成了钻心的疼痛。
    郁灯泠胸中鼓噪,一阵窒息过后,猛地睁开眼。
    眼前幻象消失,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腿,被素白的裙摆遮掩着,没有虫,也没有伤口。
    那疼痛麻痒的感觉也一并消失了。
    郁灯泠很慢地眨了眨眼。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早已习以为常。
    也根本懒得去追究具体的原因。
    为什么痒,为什么痛,为什么她眼前会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些幻影。
    她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但是,方才快要睡着的时候,那种感觉,非常好。
    仿佛整个人都可以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郁灯泠沉默地回味着,涌起遗憾与可惜。
    太短暂了。
    那种愉悦,稍纵即逝。
    怎么样可以再次得到呢?
    她神色微凝,仔细回想了一番。
    日光,同样的温暖,风声也没有变化,她躺的位置也跟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只有……
    郁灯泠抬眸,看向了旁边的薄朔雪。
    他背对着她,半蹲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的脊背很宽厚,也很挺拔。
    郁灯泠眯了眯眼,忽然出声道:“说话。”
    薄朔雪的思绪被打断,微微一愣,偏头看她。
    见那长公主殿下的目光竟果真是看着自己,薄朔雪才抿了抿唇,确认道:“殿下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行。
    郁灯泠又闭上眼,随口道:“你与那药商是要商谈什么。”
    薄朔雪纤长的眼睫尾部慢慢眨了眨,眸光转动,看向那懒散淡漠的长公主。
    她原来也会对他的事情好奇么。
    作者有话说:
    给窝多点评论呜呜(伸手)
    第10章 蜜浆
    犹豫一瞬,薄朔雪轻轻清了回嗓子,将西昌郡之事简要同郁灯泠说了说。
    他温醇的嗓音近在咫尺,郁灯泠闭上眼睛,眼前的幻象渐渐被另一幅画面所取代。
    她仿佛看见薄朔雪的声音变成了一碗浓浓的蜜浆,浇在了周围的阳光里,像一条澄亮的飘带,升腾游移着,绕着她旋转,慢慢包裹,一点点沉淀。
    郁灯泠根本没听清薄朔雪说了些什么。
    伴随着薄朔雪说话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胸腔里的脉搏越来越沉,越来越慢,脑海中也再次出现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很快,郁灯泠眼前幻象消失,安然入睡。
    薄朔雪直到说完,身后也没有回应。
    他转头,看见郁灯泠沉沉睡着的侧脸。
    一缕头发凌散地搭在脸侧,随着她轻微的呼吸一点点起伏,白皙的面颊在日光的照耀下像凝固的羊奶。
    薄朔雪噤了声,无奈地摇摇头。
    分明是她拉着旁人说话,她却又不听了。
    果然是任性的长公主殿下。
    人既然已经睡着了,薄朔雪本想起身离开。
    但刚要动作,便顿住。
    他想起自己的承诺。
    要让长公主不被冷到。
    那便是说,至少在她醒之前,他都必须守在旁边。
    否则,若是长公主醒来,觉得冷了热了,岂不又要找他算账。
    甚至很可能,一气之下收回方才许诺他的事,不让他与药商见面。
    嗯,后果很严重。
    为了不至于酿成那般严重的后果,薄朔雪扬了扬眉宇,瞥眼看了看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迟疑着跑上前来,脚步在不远处停住,显然是不敢离睡着的长公主太近。
    薄朔雪轻声吩咐:“拿把伞来。”
    小太监行了个礼跑开,没过多久,捧了一把纸面雪白的油纸伞来。
    伞面上绘着三两块山石,既没有花草,也没有虫鸟。
    素净冷清,倒是很符合这位殿下的脾气。
    莫名的,薄朔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并没在意,展开纸伞,握住。
    修长有力的指骨抵着竹枝制成的伞柄,撑在美人榻的上方,恰好为长公主遮出一片阴凉。
    日头虽好,但不能直晒,否则时间久了,会燥热不堪。
    而且,眼前太亮,也睡不安稳。
    伞下阴影的另一半刚好落在薄朔雪身上,他干脆折起一条长腿坐下,让宫人从书房取了一本游记来,随手翻阅。
    举着伞的手一直稳稳当当,一丝晃动也无。
    过了小半个时辰,郁灯泠才呼吸微微一重,苏醒过来。
    看到眼前执伞的人,郁灯泠愣了下。
    深黑无情绪的双眸慢慢眨动,抬手揉了揉。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有个薄朔雪在这儿。
    察觉到她的动静,薄朔雪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
    “殿下醒了。”
    除非被郁灯泠气得狠了偶尔失态,薄朔雪周身的气质总是如山巅耀映着璀璨日光的冰雪,从容而高傲,哪怕只是说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总而言之,就是挺拽的。
    仿佛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鸟,停在枝头尾羽轻轻抖动,高傲地等着人伸手来轻触。
    郁灯泠耷拉着眼皮,对薄朔雪的问话没应声,没搭理,比拽更拽。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
    薄朔雪等着郁灯泠接话,却始终没等到她开口。
    眨了眨眼,只好又主动道:“日头毒了,臣扶殿下回廊下。”
    说着,薄朔雪放下书卷,伸手来托郁灯泠的手腕。
    肌肤相触,郁灯泠忽的一个激灵,立刻躲开。
    她尚且有几分朦胧睡意,动作便只凭直觉,没有丝毫遮掩。
    蹙紧眉心一脸紧绷,将被碰过的手在裙摆上用力擦拭。
    这般姿态,足见嫌恶。
    薄朔雪顿在原地,手指默默收紧。
    薄朔雪目光微移,看到自己手中的竹伞,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羞窘和恼怒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最终化成了沉甸甸的冷意。
    “啪”的一声,薄朔雪收拢竹伞靠到一旁的石桌上,振袖起身离开。
    步子迈得急急生风,还带着一点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恼意。
    此番情形,被四周的宫人看在眼里。
    任谁都能看出来,侯爷是生了怒气。
    偏郁灯泠看不出来。
    郁灯泠看到薄朔雪走了,也只简略扫了一眼,更不可能从他的脚步中察觉到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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