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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们齐齐抽刀,将长公主护在正中,原本这十数侍卫就十分精良,再加上侯爷那边拨过来的人员,数量上便足够压阵,那些黑衣人倒被唬得不敢迫近。
    “何人!”薄朔雪一掀轿帘,踏在车辕上大步而出。
    这一边的小道上,竟设了重重机关,拦住去路。
    他一出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薄朔雪偏头避让,那箭矢便钉在马车上。
    机关之后,传来应话声:“你便是青台侯?”
    “是。”薄朔雪眼神深凝。
    “那好,要的便是你的命。”
    山匪?还是……周蓉的人?
    郁灯泠在心中凝想着。
    她刚与薄朔雪分开便遭伏击,这伙人显然是早有谋划。
    只是,图谋为何?
    她不过一介傀儡,哪怕将她在此处斩杀,也不会影响大燕局势,周蓉哪怕再想杀她,也不会如此莽撞。
    马车外,侍卫严阵以待,黑衣人却久久没有动作,反而不住后退。
    刀剑铮锵之声齐响,薄朔雪带着四五侍卫,已经与那伙人战作一团。
    他们显然准备精良,不仅戴有盔甲,甚至还布设机关,如此薄朔雪便不能拖延时间或远战,只有近攻突袭才有胜算。
    招招狠戾,都是直逼要害,旨在斩尽杀绝。
    但薄朔雪武艺非凡,哪怕以一对三,也不过只被割破官袍,半分未伤。
    十数侍卫怒喝一声,圆阵朝外扩散开去,与黑衣人对了几招,对方似是被气势所逼,不久就落荒而逃。
    侍卫自然穷追,只可惜对方显然更熟悉这山道,即便有被抓住的,也就地翻滚,三两下褪去黑衣伪装,迷惑拖延出时间,躲进密林中不见。
    若是再深追,只怕长公主又会收到威胁,于是侍卫们纷纷退守回来,传令封山。
    那些丢弃的黑衣被收缴起来,翻搅一番,露出里面的木牌,都刻着一个“薄”字。
    “铮”的一声,薄朔雪面上终是被割出一道血痕,他一剑挑下对面为首一人的头盔,露出那人真容,及护袍下的软甲。
    薄朔雪剑光已架至那人脖颈处,却停住。
    薄朔雪目光细细看向那软甲,再抬眸,盯视对方呼哧不定、强作威严的面容。
    “禁军?”
    带有“薄”字的木牌被收缴到长公主手中,等待发落。
    朝中薄姓的大臣不少,但能调动兵力的,只有一家。
    武将,青台侯。
    他随侍长公主身旁,知道长公主时时刻刻的行动,又在这里分道而行,是最完美的行刺时机,若不是这些黑衣人力有不逮,他的行刺或可成功。
    有此木牌证据凿凿,本可以立即逮捕。
    郁灯泠叫来侍卫,怒声道:“掉头,去帮侯爷!”
    侍卫领命疾行,听清之后却是一顿。
    帮?不是抓捕?
    郁灯泠攥紧木牌,却是看也未看。
    她从未想过这是薄朔雪派来的刺客,他若想杀她,何须如此。
    这些黑衣人只逃不战,不可能没有后手。
    她这边安然无虞,那被他们陷害的薄朔雪,自然身处危险境地。
    “青台侯。”那禁军脖子上架着刀刃,却还好生威武,冷眼瞧着薄朔雪,仿佛鄙夷,“犯下弥天大罪,还不束手就擒?”
    薄朔雪手中刀刃未松,眯眼笑问:“无根将军,我倒想听听,我何罪之有?”
    禁军皆是阉人,哪里听得无根二字,那人越发恼怒,双眸怒涨,吼道:“本将奉太妃之命捉拿你,你自己不清楚罪名!”
    好笑。
    不过,太妃?
    薄朔雪哂然,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既听见太妃名号,薄朔雪心中总算稍松。
    他与长公主分开后遇袭,便一直挂念长公主那方的情形,但若是周太妃……想必这次的目标只是他罢了。
    薄朔雪面上却做不解:“无根将军,你未带谕旨也未宣号,我怎知你要编什么罪名?”
    那阉人气急,一阵尖锐怒吼,小道上却赶来数匹快马。
    见到来人,那首领仿佛气焰怒涨数分,喊道:“侍卫听令,即刻逮捕薄朔雪!”
    赶来的正是长公主那边的侍卫,闻言都有些犹豫。
    长公主的命令分明是相帮侯爷,这边怎么闹成了这样?
    侍卫头领不敢自作主张,想了想终究下马过去,无视了身覆软甲的禁军,对薄朔雪行了一礼:“殿下等侯爷过去。”
    其余禁军显然一愣。
    薄朔雪利落收剑,骑上一匹马朝长公主那边去。
    刚一见面,两人都是心事重重。
    却是郁灯泠先走过来两步,抓住薄朔雪的手,藏在袖里,低声道:“别慌,无碍。”
    她方才已大约想明白了背后之人的诡计。
    给薄朔雪扣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离间他与郁灯泠,使他不得不离开灯宵宫被扣押入狱,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审讯,想什么时候放出来,全凭心情。
    至于这个罪名,有什么比谋害长公主更名正言顺?
    只可惜郁灯泠并不上套,她会护着薄朔雪,不会将薄朔雪就这般放走。
    薄朔雪此时也低眸瞅见了那些刻着薄字的名牌,自然也猜到了大概,也明白了长公主的回护。
    但,长公主所猜想到的只是一半,他那边有禁军现身,显然周蓉还留有后手。
    果然,不过多时,那禁军首领也骑着一匹快马追了过来,下马时掸了掸衣袍,方道:“罪臣薄朔雪,你假冒长公主手谕,滥用职权,行同窃国,即刻收押候审!”
    郁灯泠准备好的说辞全堵在了喉咙口。
    她忽的转头,看向薄朔雪。
    假冒长公主手谕?
    何时的事?
    薄朔雪沉默地看着她,紧了紧她的手心,低声说了句什么,郁灯泠没听清,他已经放开手,这回不再违抗,单膝跪地。
    几人冲过来,将薄朔雪手臂重重绑紧,将他押行向前。
    薄朔雪不反抗,是因为他终于听到了确切的“罪名”,正是他所想的。
    他对周蓉而言,本应该不起眼,如今周蓉对他动手,定是因为他已经触动了真正的利益。
    若是他所查到的那些是经由了长公主的许可,那么今日被寻个由头斩杀的,就会是长公主,根本不会还费这些周折来对他罗列罪名。
    周蓉定是发现长公主从未经手,因此半信半疑,只能拿他开刀。
    因此薄朔雪心中很是安定。
    他在很早之前,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只是,没有同长公主提前商量,她大约会怪他。
    方才他在阿灯耳边说,不要担心,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
    这之后,阿灯得独自在灯宵宫里待一阵子了。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很快就会带阿灯去新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孤勇
    铅云压在树梢上, 即刻就要坠落下来,京城变天了。
    骤然变冷,大风吹得宫女都得结伴而行, 束起袖子挡风。
    平慈宫的议事殿门帘被吹得绞缠晃动,仿若妖风。
    长公主端坐在席垫上, 一向懒散的脊背也挺直。
    周蓉姗姗来迟。
    见了她, 先是轻笑,再是抱怨。
    “泠儿许久不曾主动踏进平慈宫,今日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个不巧的时机。本宫午睡还未醒全呢。”
    郁灯泠并不接她那些话, 单刀直入道:“放了薄朔雪。”
    周蓉微顿, 意味颇深地打量了她一眼, 才道:“青台侯的事, 本宫也听说了些。他冒用你的手谕,是被禁军擒获,你怎能这样不懂事,说到本宫这里来,难道想要本宫徇私枉法?”
    郁灯泠拧了拧眉。
    “无稽之谈。青台侯在灯宵宫畅通无阻,所有奏章从不瞒他,他何曾需要盗用我的印章伪造手谕?何人在背后耍弄权术, 陷害忠良。”
    “印章?”周蓉扬了扬眉, 定定地瞧着她:“你当真不知?”
    郁灯泠抿紧唇。她不知周蓉为何如此问, 但直觉内有阴谋。
    于是警觉地不接话,只道:“禁军捉人, 必有罪证。我要看罪证。”
    郁灯泠匆匆回宫,自是不信薄朔雪当真有罪。
    什么欺君, 窃国, 薄朔雪哪里需要这样做?他若有此念头, 郁灯泠恐怕是最高兴的一个,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她就将自己所有的权柄双手奉上。
    薄朔雪从她这里偷东西?她是绝不可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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