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可以呀。妈妈说了,只有今天上午不可以。”
一家子是当地人,节假日孩子老闹着来,说是喜欢大象。
小男孩被这么一打岔,哭到哪儿都忘了,另起调子:“要骑大象!要拍照!以前每一次来都拍照的!”
沉枝手撑着膝盖,缓缓俯下身,强颜欢笑:“能不能给阿姨看看,你之前拍的照片?”
或许是对方如今的表情太过无助,小男孩瞅了瞅妈妈。
一直抱着手的女人,打开了朋友圈,翻到过往的几张照片来。
“骑大象合影,50一次。”
照片上的小象,看上去才一岁多,比cites体型还要小上一大圈儿。
它已经学会了如何用鼻子和头顶在地上倒立、怎么把画笔戳进脆弱的鼻腔里画画。
站着用鼻子转呼啦圈、吹气球、吹口琴,用脆弱的智慧瘤去驼起一个成年人。
因为不听话,就会挨打、挨饿、断水,甚至用象钩恐吓。
顺从与妥协背后,是日复一日的折磨。
沉枝咬着嘴角的动作,微微用力。
这就是野象谷极力掩饰的真相吗?
圈养了三四百头亚洲象,明面的幌子遮掩了几层,依靠动物表演来成为牟利手段,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她尝到了自己嘴里的咸腥味儿,像掀起呼啸海浪的海风,汹涌上胸腔,挤压出理智,窒息感吞噬了呼吸,引导脆弱的心智数次想要放弃、共沉沦。
她突然觉得无力。
人类天生对于利益的追逐无关国界,他们在弱者身上寻求畸变的征服欲,在无数个悲痛象鸣的夜晚,嗅着铜臭味、枕着尖刀,安然入眠。
这世上的刽子手,是杀不完的。
沉枝闭了闭眼,刺眼的阳光在阖紧的眼皮子上倾洒,带来一抹红。
像一层薄得箍紧皮肉的遮羞布,纵使瞒得再好,也阻挡不了光透进来。
如果杀不完,那便来一个,杀一个。
再睁眼时,眼里的畏缩和犹豫被坚毅取代。
沉枝把手机还给了满脸狐疑的女人。
她略微平复了几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您是说...野象谷之前一直都有动物表演,是昨晚才临时收到通知,今天上午暂停整顿?”
“是啊。”女人一撇嘴,调出手机上的短信:“你看看、票好歹还提前买的呢!这么大的事儿,玩什么临时通知,要我说直接退了算了!嘿这小子还偏就不让,还有脸哭!”
抱怨声跟倒箩筐似的,沉枝就着对方的手,往屏幕上瞥了一眼:“晚上,九点半?”
她记得这个时间。
昨晚吃完饭,回到酒店后不久,她无意间看了眼时间,也是刚过九点半。
在自己提出第二天上午要来野象谷的当晚,临时发布的通知。
“仅限上午停止表演么?下午还有?”
女人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喏,上面不写得清清楚楚,看你年纪轻轻的,不识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