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伦纳拨开她的手:“别这样吃饭,叉子还挺锋利的。”
帮了倒忙。
叉子尖将嘴唇刮出一个血痕。
喀特佳打他:“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上手帮忙,就像人平常切菜,你非要插进去一只手,能不被切着吗?”
丘伦纳理亏,只好忍下喀特佳的训斥,过后才小心翼翼地问连伮:“疼吗?”
连伮摇头:“嘴上的伤好得快,今晚就能好。”
丘伦纳立刻开心了,有了底气和喀特佳争论:“连伮都说没事了!”
两人忙于吵架,没规划好晚饭的菜单。等丘伦纳将装满红烧基围虾壳的垃圾倒进垃圾桶时,他才隐约觉得有点不妥:“是不是等嘴巴好了再吃呢……”
第二天,连伮的嘴唇微微肿起。
丘伦纳和喀特佳要打急救电话,被她拦下了。
“过敏反应,这是过敏了!”
“没有,应该只是有点刺激。”连伮摸了一下嘴巴,不知道“发物”该怎么说,便以一个标准微笑带过。
但在喀特佳眼里,这就是强颜欢笑。
她追着丘伦纳,要和他核对昨晚市场上的小票,看到底是谁付的虾钱,突然又想起事情一开始就是丘伦纳引起的。于是小票立刻失去了重要性,丘伦纳又挨了一顿臭骂。
同学们对连伮的肿嘴唇态度还算友善。有的学生建议她拿芦荟涂一涂,有的让她吃两瓶“飞鹅牌”辣酱,以毒攻毒。
讨论的声音太多,连伮听着听着,终于不耐烦了,捂了嘴偷偷跑走。
她在公教楼碰到了培优训练的好学生们,也看见了斯德尔索尔——临近期末,他们的考试变得十分频繁。连伮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三天以前了。
他看起来还是聪明礼貌的漂亮少爷模样,只不过眼底有一些发青,罕见地露出疲态。
连伮抓着几绺长发,用指腹轻轻贴着发热的嘴唇,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回班上待着。
然而下一堂课结束,她便被斯德尔索尔喊出来了。
“嘴巴怎么了?”他低下头看她,姿势很熟悉。
“你怎么知道的。”连伮迎着他的灰蓝色眼睛。
“刚刚看到你捂着嘴了。”
连伮扬起脸,给他看肿嘴唇。
斯德尔索尔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怎么变成这样的?”
“嗯,吃——”连伮想了一下,“吃了‘飞鹅牌’辣酱。”
两人一块抿着嘴笑。连伮便踮起脚,摸了一下斯德尔索尔的眼睛:“你呢,怎么熬出黑眼圈了?”
斯德尔索尔不想和她分享那些勤学的夜晚,就说是考试太累,才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追着她的手,像看一只无所畏惧的小兽的爪子,从长而黑的发间举起,摸一摸他的眼睛,头发,下巴,摸完就放下,也不会羞赧和犹豫。
垂在身侧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其实是吃虾吃的,”连伮将原先嘴上有伤口的事告诉了斯德尔索尔,“丘伦纳和喀特佳可能想让我补充蛋白质,所以就把虾买回来了,但是虾是——”
连伮不好学,依旧不知道“发物”怎么说,就让斯德尔索尔等一下,拿出通识字典:“刺激性食物,嗯,所以吃完就成这样了。”
斯德尔索尔想了一会儿,用有点蹩脚的读音问她:“发物?”
连伮很吃惊,几乎扑在他身上:“这么难的词唉?”
“偶然看到的。”斯德尔索尔拿胳膊谨慎地隔在两人中间,不至于太过亲密。
连伮不信他的话,扯着他的袖子问,到后来又装着生了点气,依旧没骗来斯德尔索尔的回答。他学精了,面对连伮,现在也掌握了一些防骗的要领。
但他乌青的眼底实在明显。
连伮闹着闹着,便没了声,盯着他的黑眼圈看,缓缓扬起了笑容:“优等生!被我抓到了!考试期间看杂书!”
她再一次伸手,想去点一下斯德尔索尔的眼睛,被他垂在身侧的手抓了,轻轻地拉过去。
他先是很认真地告诉连伮,手上有很多细菌,不要老去碰眼睛。
连伮立刻用另一只手点了一下他的眼睛。
斯德尔索尔愣住,随即捧起她的脸,轻轻去摸她的嘴唇。
热热的,膨膨的,像红梅果冻。
刚见到的时候就想摸一摸了。
连伮被他捧着脸,含混不清地埋怨:“不是说手上有很多细菌吗,还摸……这么喜欢的话,你也去吃点虾之类的‘发物’,明天就能有一模一样的嘴巴了。”
斯德尔索尔垂着眼睛,想了一下,低头用嘴贴了贴她发热的唇。
上课铃正好打响。
“吃过了。”
第一次这样说话,斯德尔索尔将所有狼狈都留到转身以后。
连伮捂着嘴,看他从容地走开:“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