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无奈,行,跟你睡。
真的?
程锋摸到他微湿的衣裳,皱起眉,回卧房去,把衣服换了。
宋羊刚要开口,程锋又道:我也过去。
好嘞。宋羊把自己的枕头和程锋的枕头都抱进怀里,贴着墙根回了卧室,不多会儿,程锋也抱了一床被子跟了过来。
卧房里燃着一盏油灯,小小的火苗把昏暗的房间照成暖黄色,卧床大部分陷在阴影里,程锋看到宋羊只穿着里衣坐在床上,白色的里衣晃得他眼花。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宋羊把程锋的枕头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那张木板小床早就被收起来了。
都行。程锋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你不睡?
程锋扬了扬手里的书,我再看一会儿。
那你别看太晚。宋羊真心实意想问,到底是他不行,还是程锋真的不行啊?怎么就是撩不动呢?但他不信程锋今晚不睡觉!
暗戳戳地计划着什么,宋羊滚进床里侧,拥着自己的被子,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程锋。
程锋感受着他的视线,觉得手里的书有千斤重,他声音也沉沉的:你好像不怕了。
宋羊立刻做出害怕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拱到程锋身边,就在程锋以为宋羊会做什么的时候,宋羊只是说:晚安。
晚安。
程锋,晚安。宋羊又说了一遍,像是怕他不明白,嘴巴发出啵啵的声音,然后期待地等着。他要不到亲亲,隔空啵啵一下总可以吧。
程锋的心忽然变得好软,晚安,宋羊。
宋羊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程锋看完书,然而他闭上眼没多久,就从装睡变成真睡了。
绵长的呼吸暗示着主人的好眠,程锋等宋羊睡熟,不再用书本做遮掩,程锋有些放肆地盯着宋羊看。但他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当油灯燃尽,返回了书房。
一夜的狂风骤雨,宋羊却睡得很沉,醒来时根本不知道时辰,屋里也没有程锋的身影。
程锋程锋
宋羊慢吞吞爬下床,走出卧房就闻到了米香。
你做好早饭了啊。
嗯,去洗脸。
宋羊乖乖去洗漱,程锋把粥盛在碗里,坐在桌边等他。
雨一直没有停吗?宋羊洗漱时看到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小菜圃的棚子被掀飞了,地里的菜全都淹了。
下了一宿。
宋羊的神情渐渐严峻起来,他才到异世多久,又要遇上大灾了吗?
程锋安慰他不会有事,但程锋自己也知道,这场大雨带来的影响一定是巨大的。
地里才开始收成,会不会全淹了呀?
昨天中午田里就开始抢收了,能收多少是多少。
那今年,收成岂不是会少很多?
程锋点点头。
宋羊忧心忡忡地喝着粥,他留意到程锋多看了几次门口的方向。早饭后,程锋拿着蓑衣和农具出门,宋羊跟着他。
程家在大溪村的西边,雁秋山脚下,地势比东边高一些,小院的门朝南,开门就能看见大片的田野。
沿着泥泞蜿蜒的土路走下去,屋舍散星般地坐落着,规则的、不规则的田地被切分开来,大雨漫灌使得它们相连成一片,有些已经抢收完的,地里成了一个深深的水坑,有些还没被收割的稻穗则被大雨压趴了,埋在水中的土里,从混浊的水面下透出青黄色,好多人家披着蓑衣站在地里。
他们在争,尽可能地抢救还没泡烂的成果。地里的谷子,土里的蔬菜,还是树上的瓜果,少争一个,就意味着少一口吃的。
乌沉沉的云像压在人头顶上,天地间仿佛没有光。
宋羊站在田埂边,目光掠过一张张忧愁的面容。
大雨压弯了他们的腰,他们弓着背,一次一次把手伸进泥水里,试图捧住一把一把微薄的希望。
宋羊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他能做什么?他来自一个科技时代,有着超乎这个世界的前卫思想和知识,他的到来,也许有着特殊的意义呢?
宋羊脑海里闪过一样又一样事物,又一个一个否决,最后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程锋在宋羊差点踩坑里前及时牵住他:陈二娘家在那,走。
陈二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四年前死了,二儿子是货郎,常年在外跑货,这回暴雨淹田,家里只有陈老汉、陈二娘和大儿子媳妇三个大人。宋羊走近了才发现,小陈宜居然也在,小小的一只,几乎要被堆起来的稻苗盖住了。
陈二娘,我和宋羊来帮忙。程锋打了招呼,就赤脚下了田。
宋羊也要脱鞋,却被陈二娘拦住,羊哥儿,你把小宜带回去,给他喂点饭吧。
宋羊迟疑地看向程锋,程锋点头:再做些吃的带过来,陈二娘他们应该都还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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