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希欢天喜地的投入他的怀中,不若方才与一帮猎人对立时那般疏离与冷漠,此时的他万分慈爱,搂着极尽撒娇的女儿,神情充满温柔与和蔼。
「对了——爹地!你还没回答我耶——你这次出门怎么去那么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先通知我们一声嘛?还有、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刚刚人家看到你的时候真的是差点惊掉下巴了——爹地你怎么知道沃夫的家人有危险啊?该不会你早就认识沃夫了?」一连串不跳针的问题,问得让人无法招架,找不到空隙回答。
小希的爹地炯炯有神的双眼像是能看透他人灵魂般,令人打从心底对他心存敬畏。
虽说是敬畏,但他并不畏惧他,一点都不,不但如此,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情感,正如潮水汹涌的一波波拍打着他的心。
打从刚刚第一眼看到他,他就充满激动了。
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被雷打到一样?
其实他并没有被雷打到过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被雷到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想用夸张一点的方式快速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对自己的一切本来就一直摸不着头绪,此时再旁观着他们父女还紧紧相拥的画面,阿光就有满腹的感伤和委屈,更加想搞清楚为什么到现在老是想不起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不认为阿光可以代表他的名字,妈咪和小希常常喊他阿光的这两个字就只是小名而已——为什么小希始终回避他这类的问题?
每当他一想到这些,就会忍不住想问个清楚的状况,难道大家都不觉得他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吗?还是只有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毕竟他们若真的是他的家人,那他没道理会对看似(应该是)他的亲人会有某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和矛盾感才对呀!
谁能告诉他?他的家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啊———!
驀地,心难受到一阵鼻酸,惊得阿光迅速转身。
他可不想当他们父女如此浓情蜜意的时候,自己在旁边落泪,那样只会显得他看起来更莫名其妙而已。
假意望向远方,稍稍走开了一点点的阿光,一边将頷首抬得老高,努力不让快要涌出来的泪意决堤。正当他拼命压抑澎湃情绪之际,感觉到右腿侧边有一股温暖的触感在不断蹭着他。
阿光低头一看。
嗯,果然是沃夫。
勉为其难的,他挤出一抹微笑。
「…………阿光……?」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阿光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快速用袖口抹了一下脸,藉以确保自己外表无恙之后,才敢转身面对熟悉却又陌生的他们。
「阿光,你不想爹地吗?快过来啊,怎么站那么远?」小希笑盈盈地向他招手。
应小希的要求,他点点头,尽量表现大方地朝他们走近,心里忍不住暗想他…也可以像小希一样那么的……亲近「爹地」吗?
毕竟依据小希刚才所说的,既然「爹地」也是他的爹地……那他应该就可以也……也………?!
啊!
心嚮往之的怯意在「爹地」以对待小希的方式,一模一样的招呼在他身上时,埋首在父亲温暖拥抱中的阿光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在爹地不在家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果然一如既往的很自律、很上进,懂得学习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你刚刚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时,晓得先察言观色,再谨慎作出适当反应,爹地真的很欣慰——做得好,儿子!」
「谢…谢……」
不习惯这么备受夸奖的阿光很不好意思,却又因为爹地毫不保留的讚赏而感到无比的开心,因而情绪相当激动地伸出双手,使出全身力气,很用力又很热情地抱着父亲。
说也奇怪,他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和父亲见面,第一次和父亲拥抱,第一次听到父亲对他的夸讚,这些「第一次」给他的感受正如同曾经和妈咪也有过的各种「第一次」——他不是不喜欢这些第一次,而是他不应该「这样」才对啊!
可恶——他真的—真的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快受不了内心充满矛盾的感觉了———真的受不了了—————!
「看吧——连爹地都这么夸你了耶!我就说你很厉害吧!」小希一边拍打还埋首抱着父亲不放的阿光,一边望着爹地的笑容,「爹地我跟你说喔!阿光不知是谦虚过头了,还是真的对自己很没自信耶——你知道吗?每次遇到可以让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就会摆出一副『哎呀!我不行啦!哎呀!干嘛你什么事都找我啦?什么啦?我办不到啦!』的傻样子,然后就会对我兇巴巴的,完全不顾念手足情耶!真的不是我要抱怨,亏我这么相信他,阿光却总是不相信我,常常怀疑我耶!爹地,你说阿光是不是很不应该?」
臭小希!连这种小事也要告状!
阿光还捨不得松开紧抱父亲的双手,就这么撇着头,斜瞪小希。
「干嘛瞪我?我说的都是事实耶!你敢否认吗?」她扮鬼脸挑衅。
虽然他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但他什么时候有摆出她说的那种傻样子啦!
阿光气噗噗地很想用力扯她的两颊,看看她的脸皮能往左右延展到多大的极限——可以的话,实在是很想这么做,一定很爽快!
这时,父亲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了他的头。
不知怎么的,鼻酸的感觉再次出现,但为了不给小希以后有取笑自己的机会,阿光拼了命忍住,不哭出来,然后即便再捨不得,还是连忙松开紧抱父亲的双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赶紧关心那头受了伤,一直苦苦忍耐疼痛的野狼。
至于他想知道的答案,之后再找机会问清楚吧———但愿到时候大家会肯正面回应他,不会再跟他打哈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