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说着,他指了指彭将军身上的几样饰物。
众人也打眼观瞧,他左手食指上一枚戒指,铮黄发亮,腕间的一只古藤镯子,看似古朴,再细看镯子上巧妙的掐着极细的金丝。
白昼没继续挑明,算是给扶南上下留了薄面涂阿伽万人之上的尊位,身上的金器饰品也只就一对金耳环,刚才更在殿内见到一众大臣们,只一位戴着半片面罩的老臣,帽子上簪了一片极薄的金片,此外再无人佩戴金饰品。
想来金子,在扶南该是极为珍贵的,否则也不会因为百两黄金就要闹到两国开战的地步。
但反观彭奇,他手上的戒指厚重,镯子上的掐金丝虽然低调,制作起来却十分废料,才更确定他,八成是有寻金的门道。
彭奇听了呆愣片刻,而后笑了,道:想不到,尧国的君主不仅博闻强识,还能见微知著,彭奇甘拜下风哈哈哈说着,他把肩头的小兽放在地上,在它背上有节奏的轻拍几下,那小兽不可置信似的看他,一步三回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远了。
白昼心底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忙皱眉道:犯不上以命
相赔二字还没出口,彭奇就直挺挺的仰倒在地,身子狂抽,嘴角一行鲜血淌下来,远宁王惊而抢上前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这眨眼的功夫,彭奇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远宁王掰开他的嘴,细看片刻,道:他有一颗牙齿是钻空的,一直把毒药藏在里面。
第7章 算不算共白头了?
对于尧国而言,彭奇自裁,其实在无形中帮了尧国一把。
畏罪自戕是最好的解释。
可白昼总觉得逻辑不通,目前的局面对于彭奇而言并非必死之局,若是有心辩白,事情无需闹到舍命的地步,即便涂阿伽说,他是惧怕叛族的刑罚旱魃游江。
疑惑与惋惜尚存,只是事到如今,多想无益。白昼借势在扶南好一番得理不饶人,为死伤沙场的将士们争论之后,涂阿伽为赔罪,答应向尧国岁供十载。
白昼终于消停了,嘴上还不忘了说,尧国要正的是名、争的是理,如今天理归正,待到扶南宗王今年芳诞时,赠贺金千两,给王上添点儿脂粉钱。
千两黄金,对于尧国而言,确实不值一提。
远宁王在一边看自家皇上侃侃而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用得真利落。
恭送尧国国君和王爷出城时,涂阿伽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问道:若是王爷能与我和亲,咱们两国永修邦交,我在位期间,愿一直敬重大尧,你为何不愿意?
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有一瞬间,王爷还真怕自家皇上为了邻国修好,把自己卖了,慌忙间瞄了他一眼,好在他像是并无此意。
远宁王被问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信口胡说,道:本王诚心侍奉陛下,曾发下宏源,陛下身体一日不痊愈,本王便不娶亲。
白昼侧目,书里明确写了远宁王此时马上要到而立之年,心道,你还是娶吧,免得闹出什么毛病
可一看见他那张和简医生极像的脸,又觉得心里有点溜儿酸。
涂阿伽不知二人心里的猫腻,道:可是,你们的陛下,说他很快就要死了。
王爷正色看骑在马上的君主,道:陛下的身体,微臣料理得,陛下休要说丧气话。
坚定又恳切。
白昼一瞬间恍惚了,类似的话简岚鸢也对他说过好好活着,我能照顾你,别说丧气话。想到这,他勾起嘴角笑了。
笑容让年轻君主脸上的疲累气消退些,若抛开身份,远宁王见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家国、天下扛在他孱弱的身躯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吧,所以才会懒怠荒唐?
但经此一事,能确定,他是心怀百姓的,而且精明得很。
涂阿伽在一旁看这二人,有点看不懂他俩各怀心事,但心事好像又彼此有些联系。她性子直接,没什么中原的小儿女扭捏之姿,王爷流水无情,索性暂时作罢。
于是对白昼道:珍惜你在梦里看见的,那是你的执念。
吸引银月蛇的药饵,能让人看透自己的渴求,但若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就算不得渴求了,所以才会梦魇。
白昼皱眉撇嘴,不知该说什么,双脚一夹马肚子,与远宁王两骑向己方大军奔去。
尧国三军归整,号角声响,欢呼连连,前锋踏天营出百人马队恭迎君主和王爷。
白昼的坐骑脚步停在三军阵前时,将士们整齐划一,跪拜在地。
恭迎陛下凯旋!
这句话由十五万将士高呼出声,响彻天际。丈余的距离听来,心神为之一振。
这一刻,白昼是高兴的。
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自我价值的认可是他解了扶南之乱的危机。
虽然暂时没死成,却是他近几年来第一次觉得活着没有那么难捱,即便简医生暂时不在他身边,即便他依旧那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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