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一辈的官员们都能看得出,因为这位丑脸的老人说得八成是事实。
但毕竟,天子当前,怎容得他一人撒野?
一众臣子看向皇上,见皇上已经坐下了,看戏似的看着白袁翻老臣们的黑账。
半分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见他这般,便有人开始胆寒,皇上怕是又要用什么借力打力的阴沉招数?
礼部尚书出列跪倒:陛下,无论这位是谁,他如今以扶南传诗人的身份搅闹我大尧的冬至宮宴,就不成体统,还请陛下提点臣等,该如何发落。
白昼这才似有似无的淡淡一笑,道:二皇叔,当年宫变之时,朕还没来到这世上,看在你我血亲,朕容忍你至此,可依朕来看,当年你为了自己活命,手刃亲子,今日为了裹挟于朕,向大尧七处府道投放毒物,朕无论如何,也不能任你恣意,更不能将天下社稷交予你手。
白昼口中确切的说出七处府道时,白袁一愣。
远宁王如今不知所踪,他派去陆水城查探情况的暗桩也杳无音讯。
白袁想过,远宁王对皇上的感情胜过这二人幼时初遇时的恩怨,否则皇上也不会要把皇位传于远宁王,即便他知道对方只是自己收养的义子。
眼看话说到这里,白袁顺着皇上的话道:所以你就要做尧国的千古罪人,把大尧的江山社稷,拱手相让占环的小王子李鸠吗?
朝臣们已经懵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戏本子都没这么乱。
当年宫廷内乱,年长的老臣们虽然不知具体细节因果,但风声总还是听过的。
怎么这会儿又凭白论到占环小王子
皇上明明是想要传位于远宁王的,言外之意,远宁王是占环曾经失踪多年的小王子李鸠?
白袁继续道:老夫当年收养的孩子是李鸠,始料未及,然后来发现事实,为时已晚说着,他转向端淑郡主,如今老朽身份难明,还请郡主为老朽正名吧。
端淑郡主一直在坐席上不动声色,见白袁提到她,起身先向皇上行礼,而后从袍子里拿出一只锦匣,打开来是一卷黄帛,看纹样正是圣旨。
她出列跪下,正色道:端淑有罪,曾听信奸人谗言险些害了远宁王性命,幸得陈星宁大人提点指证,才让真相浮于水面
这话一出,白袁眼见慌神,这和他与郡主说好的不一样!
郡主此言何意!
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郡主转向白袁,道:本宫可以担保尊驾是白袁,但先皇遗诏与本宫父王的死因,却不像先生与本宫诉说的那般缘由,本宫曾一度被蒙蔽,却不能一直不明真相。
在郡主的诉说中,群臣们听到了不一样的过往:
当年先皇确实立下遗诏,交给瑞王保管,内容说明白袁杀子投诚,改头换面为远宁郡王的因果。而后,瑞王与马巽先是觉得皇上作为有失道义,但后来眼看白落治国勤政,若是再发动宫变,到头来还是百姓苦,于是伪造了一份诏书,污指白景并非为白落亲生,以待日后白景登基,如果为君昏庸,可凭遗诏废之。
时过境迁,瑞王唯一的儿子,牵涉到蚌安买官的利益中,瑞王才无奈带着诏书想暗中向皇上求情。
万没想到,彭奇担心瑞王叫破白袁的身份,让皇上提早防备,这才痛下杀手
郡主说完这一切,神色悲悯,脸上却半滴泪水都没有,她此刻只是感叹,生在帝王家,有多少身不由己。
回想前些日子,若非陈星宁偷偷找她,挑破她收到的密信其实是出自夏嘉的女儿之手,她只怕至此还被蒙在鼓里,被人当枪使。
事件始终,没有绝对的对或错,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污点,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长处与迫不得已。
白袁愣在原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狠狠瞪着白昼,道:想不到,老朽多年的算计,竟然被你这个蛇蝎小辈毁于一旦,你五岁时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朽轻敌了。
话音落,他打了个呼哨。
群臣一瞬间都紧张起来,武官武将们更是屏息凝神注视着四下,但
什么都没发生。
白昼向陈星宁使了个眼色,陈星宁示意,他手下的侍卫便押着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到白袁面前。
那人左手断了,无力的垂着,跪在白袁面前,道:主公,兄弟们暴露了,都被擒了。
白昼道:皇叔恨朕,朕理解,但行刺这种事,还是不希望皇叔做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朱红的火漆印信惹眼极了:这是占环王上前几日传来的国书,小王子李鸠已经找到,并非是远宁王,皇叔定是哪里弄错了。
说着,他随手一扬,信件随风飘到白袁面前,白袁随手接住展开来看,见那书信上确实盖着占环的国玺,义正严词的说明,小王子李鸠流落在外,不日前已经找回去了。
白袁拿着信,半晌才喃喃道:不可能!你你定是定是与李鸩有什么利益交换,他才为你写了这样一封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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