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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阿纹家的头头鸭”,灌溉营养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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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新月弯弯细细,被薄云半遮半掩,浅墨穹顶的几点稀星更为凸显。
    顾逸亭双手捧起赐婚圣旨,静立于窗前,仿佛听到清贵沉敛的夜幕下,京城内家家户户的议论声,又似回响内侍官宣读旨意的高亢嗓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官令顾仲祁之女逸亭娴熟大方、行端仪雅,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宁亲王显维适婚娶之时,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宁亲王为王妃,良缘天作,赐册赐服,垂记章典,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钦此。”
    那时顾家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接旨,无不兴高采烈,唯独二叔公有点懵。
    他有时候分不清楚“宁王”、“宁亲王”、“宋显维”和“阿维”究竟算不算同一个人,还问了句“阿维怎么办,他会不会拉你私奔”,险些把大伙儿笑个半死。
    前世的宋显维并未请旨赐婚,而是直接央媒登门拜访顾逸亭所住的尚书府,似有屈尊降贵之意。
    而今两情相悦,他便干脆向熙明帝要了一道圣旨。
    无形中也有不容她抗拒的意味在内。
    顾逸亭将圣旨放回锦盒内,正要让碧荼供奉好,外头忽然奔来两人,却是陈氏和丫鬟。
    “娘,大晚上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陈氏柳眉倒竖:“亭亭!碧荼唔可以留你身边!你去赴会后,我叫她留宝蓝色锦缎做半臂衫,她拿了栗黄色!成日黄蓝不分!宁王妃岂能容蠢笨如猪之人伺候?”
    碧荼满脸恐慌:“夫人!小的知错了!下次绝不重犯!”
    “你已经不止一次了!屡教不改!”陈氏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顾逸亭猛然记起,上一世,碧荼的确容易混淆黄色和蓝色的物件,因此她每回都会告知对方,拿左边或右边或是第几个、某形状,以防出错。
    她起初以为,这丫头记不住颜色的名称。
    此际忽而想起,蔻析给她治疗眼疾时曾提及,有人天生难辨红绿,还有极少数人会将蓝色和黄色看成同一个颜色,这种毛病没法根治。
    碧荼别的都很机灵,把某两类颜色弄混,或许不是粗心大意,也非愚笨不堪,就是纯粹没法辨认。
    “娘,一点小事,您莫恼了!碧荼细心体贴,与紫陌也合得来。我好不容易用习惯了,您就由着她伺候我吧!”
    顾逸亭温和的语调满是执着。
    “亭亭,你不懂……她只会令你沦为笑柄!”陈氏不依不饶。
    “您放心,我好好教导便是。今夜大伙儿都乏了,我送您回去歇息。”
    如今她已获赐婚,陈氏岂会让她送,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不外乎是婚前婚后的叮咛,又拉着她左瞧又看,赞叹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回院。
    顾逸亭恭送母亲出院落,回头对碧荼道:“不碍事,你别慌,万事有我撑着。”
    碧荼闻言,一直隐忍的泪水溢出眼眶,泣道:“小娘子,您真好,小的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顾逸亭微笑宽慰:“碧荼,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两种颜色是一样的?”
    碧荼恐慌点头。
    “我才不要你当牛马!傻丫头!这是一种眼疾,据说无从根治,但你不必过份忧虑,往后涉及类似颜色时,我和紫陌会直接告诉你要左右上下哪一款,你若依然搞不清,不妨多问一句。咱们有的是解决办法,无须伤心难过,无须妄自菲薄。”
    顾逸亭柔声劝抚了两句,领着两名丫鬟信步回房。
    当初因逃亡路上带的是碧荼,她重生后不愿记起往事,强行将这名丫鬟塞给母亲。
    母亲性子直爽泼辣,对于犯错的丫鬟一向严惩不贷,因而这三年来,碧荼定已受了不少责罚。
    既已渐释上世恩怨,何苦再让忠心耿耿的碧荼无辜受罪?
    *****
    牡丹群芳宴上赐婚的消息,引发满城热议。
    大多数人只认得顾尚书府的顾千金,从不曾听闻太官令家的顾小娘子,自是四处好奇询问。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与此同时,宁康侯内,世子符展琰将自己关在书房之内,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执笔疾书。
    笔走龙蛇,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阔步青霄今得路。
    原本意气风发的一句词,却被他的枯笔草书生生写成了哀怨之势。
    自篱溪讲学会那日,符展琰旁听一众贵女玩诗词接龙游戏,惊觉顾逸亭不仅容色倾城,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对答如流,无论才学与姿色都不亚于顾盈芷,那句“阔步青霄今得路”,更让他为之惊艳。
    其后,他送他们兄弟姐妹回顾府。明明作了道别,顾逸亭没来由喊住他,细细提醒他莫吃生食,备上大蒜海盐等物,又详细告知服用的方式,还真诚祝他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那些话,表面上看是对符展琰和顾逸书说的。
    可试问,兄妹之间,妹妹用得着当着外人面郑重提醒自家兄长,并送上恳切祝愿吗?
    显而易见,那一番温柔提示和诚挚祝福,实则仅针对符展琰一人。
    未来小姨子,兴许心里有他。
    至少,符展琰认定如是。
    一开始,他极度忐忑,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这份情思。
    然而当他真的上吐下泻,又无府医救治,全凭顾逸亭那几句提示撑过重要一关,他的心逐渐被她独特的柔情所侵蚀。
    他自两岁起与娘胎里的顾盈芷定亲,从小到大,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非分之念。
    他自问待未婚妻事事妥帖,无半分违逆,奈何近年她越来越嫌弃他,教他倍感寥落。
    此刻凭空冒出一位容姿才华丝毫不亚于顾盈芷的少女,且对他关怀备至,他如何不动心?
    更甚者的是,顾逸亭还提醒他,有必要追查腹痛的原因!
    他归家后明察暗探,最终揪出了陷害他的人,居然是他的长嫂。
    长嫂嫁给兄长后,总认为符展琰使计谋夺了世子封号,对此耿耿于怀。
    她不想让小叔子发挥出色,日后更加得意,便用了些半生不熟汤混入他的膳食内,好让他肠胃不适,又不至于伤了性命。
    东窗事发,把家族命脉寄托在次子身上的宁康侯自然重罚了长媳,以谋害世子之罪赶出侯府。
    此后,符展琰常常梦见顾逸亭,更想着借岳父的关系、顾逸书的熟络,多到她家中走动。
    毕竟,顾仲祁只不过为七品小官,顾逸亭再优秀再动人,终归是成长于岭南穗州那种偏远地区,就算读过点书,仗着几分姿色,最多嫁给京城不入流的小官员。
    而他符展琰,相貌不凡,好歹是侯府世子,此番金榜题名,前途无量,只要能哄住顾尚书、顾仲祁和顾盈芷……说不定,真能圆他同娶二妹的心愿。
    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料到,一道赐婚圣旨压下来,他藏在心尖上的顾逸亭,一跃成为满城贵女渴望所愿的宁王妃!
    且瞧她和宁王之间的互动接触,显然并非初相识!
    符展琰一腔浓情与绮念,数尽化为云烟。
    他茶饭不思,接连喝了一大坛酒,企图用火辣烈酒冲刷心头的愤懑和不平。
    半掩窗外,良夜如绸,新月如勾,东南风起,吹乱一庭婆娑花影。
    种种美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丢弃了手中秃笔,半眯着迷离醉眼,嘴上喃喃自语。
    “春桃香肤,柳腰撩人,招蜂密密语,引蝶翩翩舞,流连忘返痴人顾……既已攀上凤子龙孙,何故又来招惹我这寂寥之徒……”
    书房外密密层层的修竹下,一名前来送夜宵的小厮闻声,蓦然止步。
    *****
    自四月上旬宣布了震动全城的婚事后,一则黄河洪灾未处理,二则年中不宜成婚,三则年末是先帝忌日,天监根据宋显维和顾逸亭八字,建议将婚期定在明年年初。
    宋显维上蹿下跳,终究没能让婚期提前,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大批聘礼塞满了顾逸亭家的库房。
    他再忙碌再奔波,不出三日,必定登门拜访一回,闲来更是日日蹭饭,赖在顾家,生怕顾家人比二叔公还健忘似的。
    四月下旬的某一日,顾仲祁父子下值,领着探访的顾尚书和道贺的几位老友同归,听闻宁王又来了,自是第一时间礼貌拜见。
    然则,一群老臣被引至厨房小院,目睹的不再是威猛粗犷的络腮胡亲王。
    他呈浅铜色的俊朗面容依稀残留当年玉面少年郎的风采,却另有三分沉稳。
    褪去锦袍,他骑在固定于木桌上的一根碗口粗、七八尺长的毛竹尾端,正用双脚一蹬一蹬地弹跳,借人体的重量和竹竿的弹力,压打木案上的面团。
    官员们心头如遭千军万马踩过,已然忘了跳动。
    顾逸亭正和厨娘用鸭蛋和面,笑着解释:“他心血来潮要吃穗州的竹升面,还非要亲自用竹竿碾轧……欸!阿维!你得一边压打,一边移动,才能让面团渐渐摊开……力度要均匀!”
    “好嘞!”
    宋显维依言照做,颇有规律地骑着竹竿一蹦一蹦的,令在场官员瞠目结舌。
    要上前为宁王助力吗?又怕扰了他压面的兴致。
    可什么也不做?似乎又不大妥当……
    于是,顾尚书小心翼翼试探:“殿下,可有用得着老臣之处?”
    宋显维边蹦边道:“有!待会儿多吃点!”
    顾尚书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让宾客围观宁王和准宁王妃做面食显然很不礼貌,顾仲祁硬着头皮开口:“诸位且随下官到偏厅用茶,留他们小两口自己玩耍吧……”
    这老丈人的心态和口吻,于不经意间溢于言表。
    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
    宋显维玩了好一阵,不亦乐乎。
    顾逸亭搅动那锅以猪骨、大地鱼和虾子熬制了两个时辰的汤头,霎时香气四溢,勾得满院子的人垂涎欲滴。
    她用毛竹压出来的薄面制作云吞皮,与厨娘们七手八脚包着虾肉云吞,转眼间包了两三百只。
    半柱香后,当顾府下人为贵客端来了一碗又一碗竹升面,爽脆弹牙、韧性十足的蛋面配以鲜美无比的面汤,再加上鲜嫩有嚼劲的云吞,切碎撒面的虾子末和韭黄……
    众人食指大动,想吃又不敢多吃,回头又怕吃得太少,让宁王和准王妃误会自己嫌弃食物不佳……真是左右为难。
    高高兴兴上门贺喜,虽吃上了天家未婚夫妻合作的美食,可老臣子们不胜惶恐,暗暗祈求不要遭天谴。
    他们仓促告辞,出厅后无意中看到一对璧人立在墙外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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