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来了一阵奇怪的嗦嗦声。
具有感觉的林琉是个痴痴呆呆的孩子,他也耍着孩子的小性子,一倒坐在了污浊的地上。
“请问是谁?请问是谁?请问是谁……”他扯着哭腔轻轻询问,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复。
但他却不敢放松,因为他融入了这个世界,未知的生物或许会在不知名的角落等着他。
雾更浓了。
孤独无依的林琉在梦中世界如一颗置在鱼缸的显眼白石头,唯一幸存的活物。
单薄的纯白睡衣柔柔铺在他正在生长的身体上。丝线勾勒的领口如剥掉花瓣的大花托,空出的大口能让一条细瘦白皙的脖颈灵活探出,也能不老实地四处乱扭,带着更加不老实的脑袋转悠。
敞开的荷叶领口荡了荡,覆肉的白皙锁骨如同海上的波纹清透,凸出的骨头是鱼骨上的阳刻,舒畅优美的如同水中白玉。
他的睡衣随着他来到了这个地方,在黑色物质下格格不入。
苍白的皮肤上分布寸寸红痕,压出来的,仿佛他才从睡梦中醒来,娇嫩又纯洁。
无所事事的他缩在土地上,宽大的衣物都要皱成了一团,紧紧贴他的身体,清晰可见他微微发抖。
黑眼睛清澈明亮,隐隐有闪光浮现,不知是光还是泪藏在其中。垂下的黑色头发倒是与这地方遥相呼应,万分契合。
没有人理会他,想要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林琉很不高兴,只能拍拍衣服,起身观望四周。
一阵旋风来临,他不能扶摇直上,只能大步向前进。
突然,地上一个凸起绊住了他。
林琉晃了晃身体,两条手臂不听使唤地张开,转了个圈,唏嘘了一声,抓不住的思绪抛散在空中。
又是一个踉跄,林琉手掌着地,垂着脖颈跪倒在地上,膝盖狠狠着地,被硌得隐隐发痛。
这不是好的滋味
他有些难过,行走的一路让他难受。
迟缓地爬起,幽黑的双眸如同夜幕降临的荒漠。再次拍拍身上,懒蛋林琉轻轻嘘了声,不想向前了。最起码现在不想向前了。
林琉自暴自弃般坐在了地上,白衣服畏惧他的恼怒,沾上了一层飞扬的灰尘。
“哼。”他愤愤锤了锤土地,撒泼般打了个滚,发现感觉不错,又来了一个。
没完没了,直到他撞到一块石头。
砰!
呼,他从梦中醒来了。
“我不想洗澡,呜。”林琉这般对他的二哥说。
“你太脏了。”林凌祈含蓄地笑,递给他一只黄澄澄的小鸭子。
“我能自己来吗?”林琉已经七岁了,刚从泥潭里被揪出来。
“你会淹死的。”
“好吧。”林琉躺在水中,小手捏了捏嘎嘎叫的鸭子。
“还要来一只吗?”
林琉想了想,眼神闪烁,握起小小的拳头,扭捏着说:“嗯,来一只吧。”
在水中,他再次昏睡。
轻轻眨眼,后脑勺仍抵着坚硬的石头。
他摸着头坐起,抬沉重的头望向前方,双目幽静,宽大的衣服不安地鼓动。
狂野的、幽深的世界正一步步被他的这对眼睛侵占。
雾确实是浓了。
他徐徐抬手,袖口顺着手臂耷下,颤抖着,迟迟探出的指尖流过无法言说的物质,感觉到了微不足道的沉淀感,粉粉沙沙的。
他闭上含泪的眼,身体化成世界的砂砾;他睁开苦涩的眼,世界在他的眼中。
在这个枯燥的世界中,暗沉的颗粒下沉着。站起的林琉像身处在红糖水的罐子中,洁净、透明的玻璃装着的红糖水,未融化的红糖缓缓下沉。
只有林琉孤零零的站立在步步分层的雾气中,空寂的灰尘齐齐将喧闹绞杀、把岁月吞噬,他像是一棵被鹅毛大雪埋葬的窜天枯树,杀死他的不是冷而是孤独。树干上一片叶也没有。
轰!
树倒下了,林琉倒下了。
“我、可怜的我,掉入了尘土中,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怜。”林琉安静的坐在地上说。
他轻轻笑了笑,手指抓了抓土地。
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腾在地上的两条腿安稳的摆好,侧着腰,双条手臂撑在左边,诚恳地俯下身,缓缓落下一个虔诚的叩头。
咚。
“美妙的声音,听啊,我戴了顶分量不轻的大帽子。”林琉头挨在土地上说。
第7章 漆黑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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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作弄后,小少爷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结果没有如他预料吐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大珍珠。失望的他皱着眉头用手指理了理沾满灰尘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梳理,慢吞吞的放下手臂,慢吞吞地盘腿坐下。他轻轻哀叹,如一只被饿坏的懒猫。
“懒蛋林琉!”林绍伊叫醒了他。
睁开眼睛的林琉吓了一跳,一脚踢开了凑近的大头。他还以为谁家养的公鸡来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染了一头红毛的林绍伊。
这位哥哥与他一样,都是被溺爱的小孩。林媛薮和林凌祈一人担方家,一人担林家,剩下的两人躲在他们的肩膀下安稳度日,时不时伸个懒腰打个滚什么的。
与林琉不同的是,林绍伊自由生长,放肆行事,小时候的他挂着调皮捣蛋的笑容,长成了个混世魔王。并且,他也比懒蛋林琉能耐,在放任自流的奔放道路中,也有众多在别人眼中习以为常的宝贵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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