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滑润的声音响起,水中暴躁的电鳗般惹人警惕,它想一步步深入他的嘴里,把他牢牢占据了。
但林琉可不答应,一对黛色的眉毛颤抖着皱了起来,细瘦的手指卡着泥土握成了拳。手上的骨头脆弱不堪地鼓起,如碎裂的玉,蒙上一圈的灰尘,喉咙里发出不适的咕咚声,白软的脸蛋涨红一片。
他仿佛要窒息而死了,被狠毒的生物刺破身躯而消弭了。
它瞬间停止了,明白玫瑰是不能凋零的,也明白它忤逆了一些意识,或许会被驱逐。仿佛死去的它只能恋恋不舍地贴了贴林琉红脸蛋,把脏乱的灰尘擦净,亲吻般轻拂过林琉的眼皮。
主人后移,被控制的触手后退。
“滚。”薄怒的世界主人说。
又陷入忧伤的触手只能听从他的命令,恋恋不舍地蹭蹭林琉的小手指,垂泪般落了几滴粘液,畏畏缩缩爬了回去。
遮蔽万物的黑影子消失了,沉睡的林琉一无所知。
“顺其自然的沙砾不知道,它掉在了大海的核心。
它以为空无一物,其实被大海全部占据着。
渺小的沙砾深深引起了大海的兴趣。”
第9章 求爱的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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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空旷的世界传出岩石崩塌的巨响,不是林琉发出的,但他受此影响从叠套的昏睡中醒了过来。
神思一阵激荡,或许破开的是他的脑子。
他仍处在梦中世界。
刚醒来,林琉意识到他被未知的生物袭击了。
关于这点,他聪明的小脑瓜子还是能转到的。
左脸有一小片的刺痛感,如同苍耳沾到了肉上,扯下时感受到的阵阵疼痛持续了一段时间。两瓣潮润的嘴唇有些不自然的粘腻湿滑,这就是苍耳扯下来时捏碎了,鲜嫩的汁液滴在唇上。
“完了,傻大姐被人嫉恨了。”
林琉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定定望着远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两滴眼泪滑下,似是两汪泉水稍纵即逝地涌出,捂住脸颊,轻轻启齿,说:“现实与梦境一线交汇,玫瑰色泽的痕迹被残酷的尖刺占据。我捧着脸颊,妄图将鲜花与利刺都占据。梦过后,我将手捧带刺玫瑰,落下一吻。听到了吗?我想见您。听到了吗?我想让您与我同在人眼前。”
无人搭理他,小手指还残留温热。他的眼睑抽动,未搭理这股子热气。
受到冷落的林琉只能呲着尖牙碰了碰脸,小老虎似的呼呼喘气,既是威胁震慑也是撒娇打滚。
“我被宠爱了,也被抛弃了。”
眼前一阵发黑,他舔舔湿润的唇瓣,伸出食指摸了摸脖子,不安地动了动喉咙,用力吞咽,抬头望望天,想着可能下雨了。
拍拍双手再揉了揉脸,挤成了一个鼓鼓的白包子样,转动陷进狭窄眼眶中的双黑珠子,嘴唇发出一阵“噗噗”声。
炫目的神采与纠缠的情思隐藏在他眼底深处,窥探一角便被勾魂夺目。
松下手后,包子白的面皮有些发皱,丝丝凉意贯彻全身,浓黑的眼眸里被满满的苦涩撑出了泪光。
“我太孤独了。”
林琉头枕着胳膊,在慢慢沉淀的尘埃中叹气,慢吞吞地哼着婉转的小调子。脑袋瓜子撞了两下地,喘口气后,他继续哼唱。
“琉星,下雪了。”林凌祈叫醒了他。
“我应该买一个轮椅,”林琉揉了揉发涩的眼角说。
他瘦弱的身体被疲惫捆住,淹没在散漫的浮沫中,半点都不想动。
“准备出去吗?”林凌祈说。
“不,不能出去。”林琉摇摇头抗拒着,那道深埋心中的“不要出去”再次现行。
方舒每年都送给他一顶小帽子,今天他戴的是前几天十一岁的生日礼物——色调温暖的绒线帽。彩虹的前三种颜色都盛开在他的头上,帽端的橘黄色小圆团如沉甸甸的稻穗,激情饱满地耷拉着。
“不能出去。”
林琉扶上林凌祈细长的手慢慢起身。挑了挑舒平的眉头,明白他正被正常世界的美好所包围,忍不住露出笑容,看向戴上银框眼镜的林凌祈,望着那双在镜片下更疏离的眼,说:“去看看外面吧。”
林凌祈是林家孩子中的正常人,从小便显露出冷静的一面,话不多,对外人尤其如此,有时略显沉默。
一张沉静的脸上有高贵的严肃,面容动起来时,整体却又有潇洒的优雅。每动每静恰好配合,柔和与尖锐能完全在他身上共生。做起事来让人钦佩,甚至让人生出全心信任之感。还未成年便有这种特质,长大后一定是位雷厉风行的林家掌权人,但这也显露他的不正常。
“二哥,你真是个不错的人。”林琉对他二哥的依赖很大,此刻,望着林凌祈的侧脸,他忍不住俗气又真诚地夸赞道。
林琉就是对林凌祈全心全意信任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你梦见了什么?”林凌祈很了解林琉,能看出来林琉不高兴。
林琉拽了拽他的软帽子,使性子地把帽子拉到眉毛下,帽子边缘挡住半张透着薄红的小脸,鼓着腮帮子说:“我梦到了不如意。”
“说的真好,梦见如意了我还不问你了。”
“你不安慰我吗?”
“古里古怪的,琉星,你是玻璃心吗?”林凌祈揉了揉他这个宝贝弟弟的后脑勺,松开的时送上了个轻飘飘的脑崩儿,视线落在雪中的枯树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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