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意料之中的诛杀,包括庄玉泽。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哀叹惋惜,还有人,藏在暗处,跃跃欲试,就等着姜染被诛杀后,趁机吸收他四散的妖力,依靠捡漏晋升。
可……
姜染仰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时间太长,那些人仰头看天的姿势,都已经僵硬了,脖子酸痛地很。
不光是飞升境没来,就连起先聚集在姜染头顶的乌云都散开了。
“这……像话吗?”
妖修们再次议论纷纷,分明是个死局,奈何方才晋升的那位,迟迟等不来属于自己的审判。
“怎么回事?难道是近些年,飞升境们终于松口了?允许我们往上晋升了?”
这对于广大妖修们来说,着实是个好消息。
但也有妖比较谨慎,提醒同伴继续观望。
“说不定是飞升境暂时有事,腾不开手,你不记得上次那个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晋升飞升境的那位了?”
他话语中指的是宁川那件事,那个忽然晋升飞升境的谭幽。
“对啊,我想起来了,当时她晋升,许多妖修都感应到了,咱们都朝着她所在的那个方向磕头来着,只是没过多久,就忽然陨落了。”
“什么陨落?那就是被诛杀的!”
“所以?”
“所以咱们再等等。”
一旁的另一位小妖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插嘴,“你说是飞升境现在有事在忙,腾不开手料理他?可一位也就算了,四位,那可是四位飞升境啊,都不来的吗?都有事?”
怎么想都不可能这么巧吧。
再说了,自从妖都陨落之后,天下就再也没有过罗刹境的妖修。
妄想晋升的,都被抹杀地干干净净,飞升境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忙到可以容忍有妖修晋升罗刹境,威胁他们的地位?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四位飞升境:
凤瑶白文星,坐在树杈上,心情颇好地看着金碧城池的方向,晃动着双腿,脚踝上的铃音碎响。
崇渊君昭,抱着一坛美酒,瘫在棺材铺门口,将斗笠盖在脸上,于睡梦中,不满地翻了个身,若有人凑的近,便能听得清他那句梦话:“那个没用的家伙,果然还是晋升了啊。”
沧州银眷,于漆黑的地底执剑,将那巨大的符箓斩碎,仰头,从龟裂的地缝中,看见了希望。
东瞑海瞿清泉,因以身试丹,现出原身,躺在礁石上,陷入昏睡。一只不长眼的夜鹭从不远处试探性地走到了那条漂亮小鱼的身边,腹中饥肠,迫使它努力张嘴,妄图将这条鱼一口吞下。
瞿清泉被尖喙啄了几下,倏然变回了人身,浑浑噩噩地睁眼,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姜染的晋升,先是欣慰地笑了笑,而后,脑门又被那夜鹭啄了一口。
“哪个不长眼的?”他朝着那罪魁祸首看了一眼,那夜鹭还未开启灵智,这会儿正将那鸟嘴张到最大的角度,上下喙分别卡在瞿清泉的头顶和下颚处,瞿清泉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夜鹭黑洞洞的鸟嘴……
“有意思。”他掐着那夜鹭的脖子,坐了起来,又感叹了一句,“有意思。”
他做鱼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上来就直接动嘴的贪心鸟儿。
……
……
只剩半壁的金碧城池。
无论是人,是妖,修仙者,庄玉泽,还是姜染,都等麻了……
“真的假的?就这样让他晋升了?”
“就这样放过他了?”
“啧,他可是天底下唯一一位罗刹境啊!”
姜染的存活,对妖修们来说,意义重大,这就代表着,飞升境们终于不再执着于屠杀罗刹境了,百年了,他们终于松口了,从此妖修们人人都得以晋升,不必担忧永无出头之日了。
妖修们面面相觑,将欣喜写在脸上。
果然,妖修界各地,其他苦于无法晋升的鬼蜮境大妖,都以姜染为标杆,试探性地晋升。
于是,在一夜之间,妖界的各个地方,鬼蜮境都在晋升。
刹那间,十几道金光从各个方向,冲天而起。
妖修们跪都跪不过来了。
自从那些鬼蜮境感应到姜染未死,便燃起希望,争先恐后地晋升罗刹境。
五个……十个……十五个……
妖修界遍地都是晋升的金光……
只是……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妖修们发现,那些刚刚晋升的罗刹境,竟然一个个与他们失去了感应。
这些刚才还升腾而起,照亮八方的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被迅速掐灭了。
不知是谁,终于没绷住,哭喊了一句,“方才晋升罗刹境的那些妖,都……都没了!”
“怎么会?不是说飞升境已经网开一面,不再追杀罗刹境了吗?为何……”众妖和修仙者们纷纷将视线集中到了姜染身上,“为何他还活着?”
为何?
他也是罗刹境啊,他是今夜第一个晋升的妖修啊,为何所有罗刹境都死了,他还活着?安然无恙?
飞升境为何独独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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