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从谢池渊的脚面上爬起来,开始比划着告状:“坏蛋,把窝拎起来,要丢粗去!”
“漂亮哥哥打坏蛋,小刀,刺溜——扎手!”
“哥哥,啪叽掉下去了!”
四岁小朋友的叙述伴随着手脚并用的比划,以及各种拟声词,还好裴思亲自带过孩子。他皱了眉头,引导着小朋友把车上发生的事重新讲完。
在说完后,裴思跟陆朝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的喻安。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同时充斥在他们心头。
裴思尽量稳着声音,问着小朋友:“那个哥哥,他是不是头发有点卷卷的,长的很好看,穿着白衬衫?”
告状告得眼泪汪汪的小朋友,在几个大人的目光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
他点完头后,氛围陡然凝滞。
好半晌,陆朝把脸扭到一旁,红着眼眶,低低的骂了声:“操。”
原本待在他们身边毫发无伤的小福气包,一路逃出来,没被怪物害,竟然被人给轰下了车。
裴思死死的攥紧着拳头,他竭力缓和了一下呼吸后,把告状的小朋友往怀里一抱,走了出去。
“带我去认坏蛋,我给你买糖。”
陆朝不用说,自然也是跟了过去。两人现在自责懊悔的要命,不找点事做,心里根本就缓不过来劲儿。
谢池渊看他们走远,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不久前遇到的小少年。
可惜了。
基地里发生的事,昏迷中的喻安还有不清楚。他在堆满石料的房子门口,从傍晚趴到了夜里。
夏夜多虫鸣。
窸窸窣窣的不知名虫子躲在暗处叫着,偶尔虫鸣里还夹杂着嗷嗷的怪叫。
喻安被吵醒的时候,眼睛被额头的血给糊了。
他什么都看不清,坐起来楞楞道:“我,我瞎了!”
瞎了好几秒,他揉揉眼睛,把血给揉掉一点,这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石雕的大狮子,紧闭的房间门。
这是他磕脑袋的地方!
喻安警惕的往四周看看,见没有丧尸后,忙拔腿跑去推门。
夜里危险,他要藏到房子里躲一躲。还好大门没上锁,很轻易就能被推开。
整个房子并不大,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喻安摸进卧室,检查过后,啪叽把门给锁上。
卧室的灯坏了,但有几根蜡烛。红色的蜡烛还刻着囍字,这样鲜艳的东西,喻安很喜欢。
蜡烛点上。
喻安意外的发现一个老旧的手机。手机的外观笨重,像是老古董了,但老古董争气,还有两格电。
他摸索着,输入父亲的手机号。
“滴,滴,滴。”
电话没被接通,自动转语音提醒。喻安攥着手机,给父亲留言:“爸爸,我是喻安,我从研究所里出来了。我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
“你要是收到语音,就记得联系我。”
给父亲留言完,喻安看着手机,不知道该联系谁了。他的崽崽们出去太久,哪怕有了手机,他也不清楚手机号。
不大的卧室连接着个更小的卫生间。
卫生间简陋,只有个水头,还有几个盆。
喻安打小就爱干净,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脏兮兮的。不止衣服脏,身上也疼,估计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摔的。
门外一片死寂。
喻安最终还是没能扛得住洗澡的诱惑,他走进卫生间里,把水龙头轻轻拧开,接进了洗干净的小盆里。
冰凉凉的水擦在肌肤上。奇怪的是,喻安摸摸脸,他脸上不但不凉,还有点烫。
“我发烧了吗?”
没有人在,喻安小声的自言自语着。他避开被磕破的脑门,摸摸额头:“是有点烫。”
洗着洗着,就洗到了胳膊。
喻安一偏头,赫然看见一个发紫渗血的牙印在右胳膊上。
牙印附近的颜色都不是正常肤色,这种肤色跟外面那些咬人的丧尸一个样儿。
牙印,变色,发烧。
喻安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脑子急速的运转着,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趴在门口,为什么没被丧尸围着。
原来,他已经被丧尸咬完了!
喻安在研究所里听裴思说过,丧尸的感染性极强,一旦被丧尸咬伤或者抓伤,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跟着变异,成为新的丧尸。
成为新的丧尸,就意味着他要六亲不认,见到人就去啃了。
喻安呆呆的看着咬痕,面前小盆里的水不知不觉溢出来,在地面蜿蜒成几股细小的水流。
良久。
卫生间的门打开,洗干净的喻安走出来,只是眼睛湿漉漉的。他把拧干的白衬衫重新穿到身上,又在衣柜里找了件浅色长袖毛衣套到衬衫上。
做好这一切,喻安爬上床,用绳子绑住脚踝。
随后,他安静躺平,等着自己彻底变成丧尸。
等待的滋味太难熬,喻安没忍住,把只剩下两格电的手机拿出来,找到了录音功能,开始录遗言。
“我叫喻安,我就要死了。”
“我一点都不想死,我还没找到我的崽崽,也没见到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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