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铃声响起,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将手机凑到耳边,「呃…喂?」
「喂你妈的咧,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熟悉的声音使我彻底清醒了过来,我赶紧看向房间里的掛鐘,「呃,啊,七点半了!?」
电话那头,郗予凌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不等你了,我要先去学校了。」
「啊,喂!等我啦!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好!」我一边喊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换起衣服,衝进厕所盥洗。
梳洗完备后,我背起书包,拿起仍在通话的手机,「我跟你说喔,我昨天梦到国小时候的事了。」虽然不能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啦。
「欸~是喔~」郗予凌敷衍着,「干我屁事啊?你还剩十二秒。」
「快好了啦!」我跑出房间,随手抓起餐桌上的麵包当作早餐,接着就蹲在玄关绑起鞋带。
「三,二,一。」
「久等了!」随着郗予凌倒数计时结束,我打开家门,正对站在楼梯间的郗予凌。
「……」她一脸不满地切断电话,「走。」
自从我们搬回位于台北的住处后,我和郗予凌几乎每天都会相偕上学——虽然曾经中断过一阵子,但随着四月过去,我们之间也算是釐清了一些过去的纠葛,能正式以朋友的身分相处了。
上学路上,她走在前头、我走在后头,中间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再让我等这么久,我就杀了你。」她说。
「礼拜一嘛,是人都会忍不住赖床。」我说。
「你是人吗?」
我轻哂,「我是啦。」
西风吹拂,艷阳高照,此时正是台湾欒树开花的季节,街道旁一整排的台湾欒树都开出了小巧的黄色花朵。
「欸,你可不可以每天六点半打电话叫我起床?」人行道的号志切换,红灯亮起,我和她双双停下脚步,「你叫我起床,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爬起来。」
「……那太惊悚了,我不要。」儘管她没回头,但我知道走在我前面的她一定皱起了眉头。
「呜——你就帮个忙……」我哀都还没哀完,绿灯就已迫不及待亮起,郗予凌头也不回地往前。
「喂,等我一下啦!」我赶紧跟上她。一阵风吹来,台湾欒树的花朵被吹散,郗予凌及肩的秀发也被撩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对了,她已经不再留着像小时候那样的长头发了。没有长发可以绑,妈妈一定很失望。
对长头发的她最后一次的记忆,停留在小六那年,我搬家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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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那年,晨昊离开了。为了他和郗予凌的约定,他曾努力地挣扎过,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死神的召唤,先我们一步离开了人世。
长期在外工作的爸爸也回到台北,处理晨昊的后事。在我即将升上国中之时,爸爸妈妈决定带着我搬到宜兰——爸爸工作的地方,暂时离开这个台北的家,以免触景伤情。
搬家前一天,我去按了郗予凌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