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拉拉不是个贪睡的人,可是起床时会有一段迷糊时刻,得坐在床上发呆个几分鐘才会彻底清醒。
但今天似乎不一样。
一醒来察觉腰上多了一隻手,她立刻敏捷跳起来,转头看,竟看到蒋成城熟睡的脸就靠在她脖子上,近得像是??他们缠绵了一晚的模样。
脑子里朦朦胧胧想起昨晚的事,那些叨叨絮絮的心事,那些不应该的撒娇,一瞬间,戴拉拉脑子都炸了。
她到底都喝了些什么,真心话血清吗?
怎么会对着蒋成城说了这么多这么杂,连那些不能对人说的都吐得一干二净??
想来就后怕。
他听完后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矫情过头?还是随意听听当她发酒疯?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是那么舒坦。
轻手轻脚下了床,看着一床的凌乱,她脑子也跟着乱,闻到身上浑身都是酒气,一瞬间她嫌弃起自己。
敢情昨天没洗澡就上床睡觉!?
这个事实让戴拉拉恨起自己。
不知道蒋成城会不会闻到她身上的臭味??
偷偷摸摸从地上捞起衣服,她赶紧去洗了一身澡,顺便看了眼手机,除了戴荃的嘰嘰喳喳,其馀的,一个讯息都没有。
蒋成城就是在一片水声里清醒的。
朦胧目光里还有残存的睏意,但是下一秒就让眼前的一幕给震得彻底惊醒。
刚沐浴完的女孩带着一丝睏意穿着他宽松的卫衣走出来,底下是一双均匀美腿,一面走,一面低头打哈欠。
他不自觉怔住,幽然目光从她白皙的颈部线条滑入诱人滑腻的锁骨,再接着到薄薄布料下微微拢起的馥郁柔软??
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两圈,他不得不拉起薄被,遮盖住那个、男人每天早上都会有反应的地方。
他故作刚清醒,轻咳两声,唤起她的注意。
戴拉拉这时才注意到床上的男人已经清醒。
这种状况让人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本来想先随便套一件衣服,等身体乾一点再换上洋装,毕竟那件洋装有点薄,但现在??
状况有些尷尬,戴拉拉猫着背想遮掩自己没穿内衣的事实,但房间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根本躲不了。
好在蒋成城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困,眼神懒懒的没聚焦,只是起身经过她进浴室时不忘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说了句,“饿了,想吃荷包蛋。”
随即进到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她松了口气,打算去厨房弄早餐,谁知道一出房门就听见大门那有动静。
随着巨大的关门声响,蒋文雯的声音叨叨絮絮传来。
“在不在啊,蒋成城,累死你姊我啦,给我倒杯水,我要补眠,我要睡到死!”
戴拉拉一怔,慢慢转身想悄悄回到房里,可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儼然已经来不及了。
蒋文雯眼神刷地看过来,看到她的背影时,那眼神瞬间精彩了。
“好样的嘛,竟然还有精神干这种事,可以,很可以啊。”
随着那声调侃,戴拉拉尷尬转身,勉强打个招呼。
“你好。”
“你好、你好,弟妹,终于又见面了。”
蒋文雯脸上是大写的八卦,凑过来,上下扫过她一眼,“真美,果然配我弟弟配一脸,不过他人呢,不会始乱终弃吧,别怕,姊专打刑事官司,给你撑腰。”
“呃,他在洗澡。”
戴拉拉如实以告,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蒋文雯表情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猥琐。
“喔??洗澡啊,我懂、完事澡嘛,姊姊也干过,不用不好意思,你们自便,我喝杯咖啡就走。”
蒋文雯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就让人自便不起来,戴拉拉尷尬到想原地消失,可低头看自己一身打扮,简直是悔不当初。
她走回房内想要脱掉上衣换回洋装,却忘了后头的浴室里还有个人正在洗澡,此时水声渐歇,她急着要把洋装的后拉鍊拉上,可越是着急就越难勾着。
刚洗完澡的男人一推开门就看到她的窘境。
思考片刻,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走过来,默不吭声替她把拉鍊给拉上。
后背的衣料一紧,戴拉拉瞬间面红耳赤,低着声音说,“谢、谢谢。”
却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蒋成城嗯了一声回头往衣柜走,看她没转身,赶紧套上牛仔裤,在思考要穿什么上衣时,瞥见床上扔着她刚脱下的衣服,没多犹豫,直接挑起来换上。
戴拉拉转过身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她看了一眼那件略带水气的上衣,满脸欲言又止,但见他怡然自得的模样,还是把话吞下去。
她担心自己给他衣服弄脏了,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穿上去。
两人相继走出房间时,蒋文雯已经喝完咖啡正要走,见他俩一前一后出来,马上凑过去勾着弟弟的脖子,挑了挑眉,曖昧取笑,“畜生,我就知道你对人家下手了。”
蒋成城正打算去厨房喝水,端起杯子看亲姊一眼,也不反驳,懒懒丢了个眼神过去,“我是畜生你就是畜生的姊姊,四捨五入也是畜生。”
“??”
半小时后,穿戴整齐的三人一起上了车。
蒋文雯一夜没睡,直接躺在后排座位上下指令,“到舅舅家叫我。”
但是车里安静不过十分鐘,电话便来了。
蒋文雯大概是累惨了,躺在车后座,电话直接放免提。
毕竟怕扰人隐私,起先戴拉拉努力让自己放空,可是这样的空间里还是免不了要听到几句,就算她刻意放空。
蒋文雯的声音不大,带着些睏意的慵懒,在与对方的交谈中,戴拉拉慢慢接收了一个消息——
原来蒋成城的爸妈,昨晚已经被收押了。
想起昨晚他们一群人来,结束时没见到他们姊弟,原来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想自己喝醉还让温海洋打电话喊蒋成城过来,一瞬间她陷入深深的愧疚里。
自己的事,跟蒋家的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而重点是,他还是来了。
一直到蒋文雯下车,车子重新啟动,戴拉拉看向蒋成城,眼神带着无比歉意,“对不起,你昨晚应该很忙吧,我还麻烦你一晚??”
“嗯?”蒋成城一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甚在意的扯了个淡笑,“没事,已经请了律师处理,没什么太费神的地方。”
他的口气云淡风轻,但是戴拉拉也不傻,这件事,哪里就不费神了?
从蒋文雯回来开始,蒋家新闻在娱乐版跟社会版就沸沸扬扬霸佔热搜好几天,他说的不费神,真相是伤心又伤神。
营销号拿他衝点阅率,谈好的工作也连坐受影响,不然以这时间,商演都接不完了,还有空坐在这陪她谈恋爱?
戴拉拉心底吐槽声满满,但终究是对他感到万分抱歉。
“下次喝酒我会记得让学长别乱打电话给你,你昨晚出现时,我看现场应该都炸了吧。”
虽然没什么记忆,可是她能想像。
团里有不少人是蒋成城的粉,尤其唐恬,还是参加过后援会应援买广告看板的那种,这回终于见得本人就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秘密??
看她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蒋成城差点还以为今天立场对换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穷小子跟一线女星的戏码。
但他没敢说出口,毕竟戴拉拉脸皮薄。
看她那模样,他到底是拿她没辙,开车中硬是腾出一隻手用力揉揉她脑袋,“干嘛呢,你男朋友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我没这意思。”低着头把散落的发丝勾回耳后,她显得有一丝窘迫,“我怕有狗仔。”?他嗤笑一声,“我们这关係,狗仔拍到也没什么。”
她抬眼,心里知道他巴不得被拍到后赶紧官宣,但她就是觉得,自己会给蒋成城扯后腿。
如果可以再成气候一点,或许她会更有底气。
可是这需要时间。
过年期间路上行人多,车子走走停停的,没开多少路就要停下。
蒋成城在每一个红灯都会伸手过来牵着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红灯倒数秒数中,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转头问她,“这次巡演完就去东京是吗?”
戴拉拉抬眼,点点头,“嗯,目前是这样安排,但也有可能看状况延长国内公演时间。”
蒋成城听完嗯一声,片刻后又啟唇,“如果,在你出国前,我带你去见一次我爸妈,你愿意吗?”
戴拉拉一怔,转头看着蒋成城的眼睛,发现他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带着慎重的口气在徵询,那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她觉得被逼迫,也怕她觉得不受尊重。
如此珍重她心情的态度,让戴拉拉的心口彷彿被软软戳了下。
有点高兴,也有点期待,
她咬着唇,脸色有些红,最终缓缓点下头,“当然愿意。”
蒋成城嗯了一声,从刚刚至今始终紧绷的唇线微微放缓,而后弯起一个弧度。
本以为还要迂回交手几次,没想到她这么乾脆就点头,他的喜悦,从眼底、从嘴角,溢于言表。
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有种,为什么告白后又重新进入曖昧期,两人之间还在原地打转的感受。
但他可以等,她如果温吞,他就耐着性子等一等,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个比较爱的那一方。
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眼底似乎有什么期待,欲言又止止又预言,戴拉拉下意识就忍不住躲开。?她大概有猜到,他也想被同等对待。
可是带他回家??
她一点都不想。
她怕蒋成城在母亲嘴里受委屈。
她也不想让他被父亲给忽视。
这个家,大概只有戴荃待见他了吧。
可是戴荃始终无法代替家长来替她主持这么重要的事??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车速又因为红灯缓缓停下。
因为正处百货林立的商业区,路上人流远比其他地方还多,红灯的时间也是又臭又长,两人都没说话,戴拉拉随意扫过外头一眼,突然间就愣住了。?只见斑马线上,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缓缓走过。
戴拉拉微微瞇起眼,似乎是想确认什么,顺着对方走去的方向看过去。
看清他们交握的手,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
察觉戴拉拉的异状,蒋成城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异状,只看到一对中年男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长长的沉默过后,车子重新啟动,戴拉拉顺了几口呼吸,才能平静开口。
“那个人,是我妈,旁边那个,是芭蕾舞协会的理事长。”
她不想去揣测什么,可是以往的经验总让她不由自主往那边想去。
一种说不上来的愤怒夹杂难以对身旁男人提起的羞愧过往,她瞬间感觉到呼吸又开始有点不顺。
身旁的人始终没说话,沉默在车子里流淌一片,突然,他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下一瞬,一颗薄荷糖被塞进她手掌心里。
“先陪我去一趟工作室,再想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车子重新啟动行驶在路上,蒋成城平淡的声音包住她剧烈起伏的心跳声,好像刚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她往他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目视前方,专注的在开车,侧顏线条硬朗分明,见她视线迟迟没动,他转过来,刮了下她鼻子取笑,“干嘛,看我太帅再次心动了?”
“??”
一瞬间的紧绷,在他清明的目光里,悄悄松动几分。
似乎很多事,在他那看来,其实都不是事。
他没有因此看不起她的家庭,也从不批评她说的过往,他是很好的聆听者,始终用最包容的方式,去守护她的温吞。
一直卡在心里的结,好像被扯动了几分。
她有种感激涕零的感动。
如果说,有些人天生就习惯将人逼进死胡同,那么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救赎人心的魔力。
像是上帝一样,知道他在,无需有什么作为,心里就踏实。
她才发现,原来,如果有个人一直这么清朗站在身侧,就会让人忘记去看世界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