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坐公交回家。
宣承越下楼之后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罩，而后他的手又从胸口扫过，嗯，没有工牌，完美。
就在宣承越准备走向公交站牌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他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为了省钱，他们公司租的位置在郊外，这儿建设得很不错，只不过晚上九点基本就天黑了，路灯当然是有的，但周遭并不繁华，除了路灯以外也就只有其他小公司加班窗口透出的那点光了。
没兽吗？
“老宣，先走了啊。”王大咪中气十足地朝着宣承越告别。
“宣导，周一见。”又有兽下课搂冲宣承越笑着招手。
宣承越一一回应，挥别同事之后，他皱眉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曾经宣承越有过被跟踪的经历，所以他对这方面总是格外的敏感。
有兽在他身后吗？
谁？为什么？
他今天似乎没有暴露太多的信息，除了让那条大蛇发社交媒体。
可浩元的危险等级注定了一般兽是没法探清他行踪的，那又是谁？那只狼吗？
被胡志称为狗崽子的前制片其实是只狼形兽人，对方想要搞到他们公司地址并不麻烦，但大家都是成年兽了，做事留一线的道理谁都懂，而且那只狼要是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宣承越坐到了公交站台那儿，而对面同样要坐公交的两位同事笑着冲宣承越打招呼。
宣承越回应的动作有些僵硬。
到底为什么没兽和他同路啊！
在打完招呼之后，宣承越迅速掏出手机，询问自己弟弟是否有时间接自己。
宣承越是有领养家庭的，领养他的就是负责侦办地下实验室的那位副局长。
那位副局长是棕熊，和宣承越的习性差不了多少。而宣承越的这个弟弟当然就是局长的亲生儿子。
【哥？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那头回得很快，【你等等，我现在跟朋友喝酒呢，马上来！】
【你等等！】宣承越打断他，【你给我坐回去，不需要你了。】酒驾？回头半路上晕晕乎乎的出事就完蛋了。
消息发出去，宣承越的电话却立刻地响了起来。
宣承越接通，电话那头就是一道响亮的吼声：“哥！是不是有王八蛋找你麻烦？你别担心！我骑单车骑过去！”
骑单车？到这里？
宣承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觉得对方哪怕是把踏板蹬出火星子，来这儿也得一个半小时。
“行了，没什么事。”宣承越很无奈，“你吃好喝好，我车到了。”
“哥！大哥？！”电话那头的熊还想说些什么，宣承越却先一步把电话给挂了。
他打开公交车线路查询软件，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辆公交到了哪里。
就在宣承越为自己只需要等待两分钟而松一口气的同时，他身后响起了男兽的声音：“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开车呢？”
宣承越差点把手机扔对方脸上。
而等宣承越扭头看到那兽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骤停了。
倒不是说对方长得有多难看，只不过这只兽是倒挂着的，而且宣承越转头几乎就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这什么怪东西？
宣承越迅速拉远距离，在看到对方乌黑的长发，惨白的皮肤以及漆黑的利爪之后，宣承越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吸血鬼？”
除了那双眼瞳是黑色的以外，这兽还真是和吸血鬼哪儿哪儿都一样。
被称为吸血鬼的兽有些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而后一个翻转无声落地：“我不是吸血蝙蝠，我是果蝠。”
好吧，果蝠。
宣承越深吸一口气：“那您除了果蝠以外还是什么？”
果蝠沉默了，就在宣承越以为对方不准备说话的时候，果蝠开了口：“你今天和浩元见了面。”他没有回答宣承越的问题。
“您是浩元的？”
“不知道，算是同类？”
宣承越失去了笑容，就在这时候，公交车来了。
宣承越看了眼停下的公交，又看了眼果蝠。
果蝠却很困惑：“你不上去吗？这是最后一趟公交了。”
“你让我上去？”宣承越还以为自己即将被暗杀。
“我的确很想杀了你，但我现在不能这么做。”果蝠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很明显让宣承越活下来这件事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宣承越：……这只蝙蝠似乎说了很可怕的话，但对方的表情太平静，这甚至让宣承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对方既然让他上车，宣承越当然也没有在这儿继续耗下去的道理。而意料之内的，那只果蝠也跟了上来，甚至询问宣承越：“你能帮我付两块钱吗？”
“为什么？”宣承越不能理解，对方这么牛逼哄哄，差这两块钱吗？
然而果蝠告诉他，没错，他就是差这两块钱：“我的可支配收入在监管之下，我用了我自己的钱会被发现的。”
合着这祖宗还是逃跑出来的？！
司机的表情已经很奇怪了，他倒不是真觉得这只果蝠是什么在躲避追捕的狠角色，在他的视角看去这就是个中二软饭兽在坑骗一个面容优越却脑子不太好的兽，就为了两块钱公交，关键是那位貌俊无脑的兽居然还真出了这笔钱。
现在的年轻兽啊，他已经看不懂了。
宣承越选择了最里面的位置，而那只果蝠就坐在他的旁边。
“你既然不能动手杀我，那你跟着我干嘛？”宣承越忍不住问。
“找机会。”果蝠老实回答，“借刀杀兽也好，意外死亡也好，只要不被算在我头上。”
你跟目标受害人聊这个真的好吗？
宣承越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因为我杀死了那个并不存在的人类？”
“他是存在的。”果蝠纠正宣承越，“但你杀死了他，所以你作为凶手必须受到处罚。”
“他有名字，他叫明，我曾经见过他，在我的梦里。”果蝠说，“他总会看着我，他会冲着我笑，可在你杀死他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明就是曾经那个因为剧情而死亡的人类角色。
宣承越听了这话默默离果蝠远了些。
他知道这只果蝠是什么了，这不就是有梦男倾向的过激粉丝吗？
“你能让他活过来吗？”果蝠询问宣承越。
“不能。”宣承越很害怕，然后他拒绝了对方。
之后他和这个果蝠就没什么话可聊了，一路跟着他坐公交去了地铁站，又是宣承越给他打了票。
在过安检的时候果蝠明显有些迟疑，过闸机的时候也是相当谨慎的在目送两个普通兽通过之后才跟上宣承越。
这兽没坐过地铁？
宣承越不能理解，在坐到目的地之后，宣承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今天有地方住吧？”
“我可以挂树上。”
“那你今天吃饭了吗？”宣承越出地铁口，发现一旁还有水果店开着门，果蝠的话，的确是吃水果的对吧。
他感觉这只兽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果蝠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懵地摇摇头。
“你想吃香蕉还是葡萄？”宣承越问他。
这个兽是想要用水果讨好他？这个兽觉得香蕉和葡萄就可以讨好到他？太天真了：“榴莲可以吗？”
“行啊，你要几瓣？”宣承越并不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两，哦不，三瓣。”
宣承越看了一眼货架上散装的榴莲：“这是两两封装的，四瓣你能吃完吗？”
“应该可以吧。”果蝠声音小了些。
最后宣承越结账付款，装着榴莲的塑料袋被宣承越放果蝠手里了。
果蝠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袋，又看了一眼宣承越：“谢谢。”
“不客气。”这只果蝠脑子确实不怎么聪明，“你不经常吃榴莲吗？”他总觉得在这只果蝠的脸上看出了那么一丝丝受宠若惊。
“因为我的社会化学习一直没有进步，所以每个星期只有一顿能自己选。”果蝠回答得相当实诚，“回头等我被抓回去了，我也许只能顿顿西红柿了。”
宣承越：“那你硬要逃跑出来图什么呢？”
“我想为明报仇。”果蝠说着，又看了眼手里的塑料袋，“你能让他复活吗？那样我就不需要再对你做什么了。”
“不可能的。”宣承越依旧拒绝。
“可我帮你赶走了跟踪你的兽不是吗？”果蝠头垂了下来。
“我的原则就是……等等你说什么？”宣承越睁大眼睛，“跟踪我的不是你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踪你会被你发现呢？”果蝠问他，果蝠也是特员，他基本可以融入黑夜，而宣承越只是个普通兽，“跟踪你的是一只麻雀，他似乎拍了你的照片，不过我删掉了，我觉得他这样的行为不好。”
“那只麻雀呢？”宣承越知道是谁了，他认识的兽里确实有一只麻雀。那是他上个公司的同事，也是曾经被他一手带起来的新兽。
只是现如今他们的关系嘛，只能说是一言难尽，那只麻雀拉黑了宣承越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被我吓到了，我不能对普通兽动手，所以他飞走了。”果蝠解释。
“哦，谢谢你。”宣承越伸手拍了拍果蝠的肩膀，“那我陪你在这儿站会儿吧。”
“为什么要站在这儿？”果蝠疑惑。
“我给你们领导发了消息，他们也许快到了。”这位领导就是领着浩元来见他的那位，刚宣承越在地铁上给对方报告了果蝠的位置，对方立刻表示帮了大忙了。
果蝠大脑宕机：“你是举报了我吗？”
“晚上在外面过夜不安全。”宣承越笑着说，“我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