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皇宫啊,方潋在心里想。
在门口攥着手做了一会儿心理预设,方潋才鼓起勇气踏上石阶,抬手摁响门铃。
很快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容看上去倒是慈祥温和,方潋猜他是管家一类的角色。
“你好。”对方朝她笑了笑。
方潋捏着便利贴问:“请问温誓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对,你找他什么事?”
方潋向他道明来意:“我有件重要的东西不小心被他买走了,想找他要回来。”
“哦。”管家点点头,伸手请她进屋,“你先进来吧,我去帮你喊他。”
方潋跟着他跨过门槛,再好奇也不让自己东张西望,怕显得没见过世面。
房子和大门口隔着一片花园,屋里的人围坐在一起,应该是在吃午饭。
方潋站在院子里,看见管家进屋后和一个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桌上的人都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方潋偏过脑袋挠了挠脖子,对那些汇集在身上的目光感到有些不适。
这院子里草木丛生,她今天穿了件五分裤,不知道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小腿上有块皮肤痒得厉害,她又不好意思弯腰去挠。
屋里的男人起身走了出来,身型瘦高,穿着黑色短袖和杏白色长裤。
方潋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找我?”等男人走近,两个人四目相对后都一愣。
“是你啊。”方潋莫名感到松了口气,问他,“你叫温誓?”
“对。”温誓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面对面站立,他问,“怎么了?”
“是你今天早上从晨晨小铺买走一个木雕老鼠吗?”
温誓点头:“对。”
方潋向他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店里的人搞错了,那个不是卖的,麻烦你能把它还给我吗?我把钱退给你。”
温誓耐心听她说完:“这样啊。”
他留下一句“你在这等等”,就又回了客厅,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正抓着那只木雕老鼠。
“是这个吗?”温誓握着小男孩的手问她。
方潋点头:“对。”
温誓嘴角翘起弧度,告诉方潋:“这是我买来送给我外甥的生日礼物。”
“哦。”方潋眼睛盯着那小老鼠,没心情和他闲聊,只想快点把东西拿回来。
温誓又说:“他挺喜欢的,我刚刚问他要他还不给,只能连人一起抱出来了。”
方潋提起肌肉僵硬地笑了下,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誓笑着问:“怎么办啊?”
方潋说:“那我直接上手抢了啊。”
温誓愣住:“啊?”
“他哭了别怪我。”
温誓轻笑了声,颠了颠怀里的小孩,两个人脑袋凑着脑袋说了句什么悄悄话。
“给姐姐吧。”他说。
小男孩没哭也没闹,乖乖伸出手,把东西递给方潋。
方潋微微睁大眼睛,心想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她接过木雕,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谢谢你啊,我把钱退给你。”
“不用。”温誓说,“小钱,还麻烦你跑一趟。”
方潋摇摇头:“是我打扰你了,那这样吧,你下次去店里随便挑一个。”
她顿了顿,又改口说:“两个,今天我就先走了。”
转身的时候方潋迅速屈膝抬腿伸手抓了下小腿后面的那块皮肤,果然是被蚊子咬了,已经肿起一个小块。
“诶,等等。”温誓弯腰把外甥放到地上,让管家来牵他回去。
方潋直起身回过头,温誓问她:“你认识出去的路吗?”
方潋诚实地摇了摇头。
温誓还是嘴角挂着笑,过来给她带路,问她:“你怎么来的?”
“开车。”
“哦。”
这么并肩走在一起不说话总觉得有些尴尬,方潋挠挠胳膊,随便捡了个话题问旁边的男人:“你外甥多大了啊?”
温誓回答说:“两岁。”
方潋算了算:“他也属老鼠啊?怪不得。”
温誓一听,问她:“你也?”
“对。”
温誓点点头,嘀咕了句:“二十六。”
跟着他走出来方潋才知道自己刚刚绕了多大一圈远路。
到路口时温誓左右张望了圈,问:“你的车呢,停哪儿了?”
方潋抬手指了个方向:“就那儿。”
温誓的目光跟过去,看见树荫底下的那辆黑红配色的机车后整个人怔了两秒。
“这,你的啊?”
“嗯。”方潋走到车边,腿一跨坐上去,戴好头盔,朝他抬了下手,“走了啊。”
机车发动后噪音极大,在这片儿僻静的别墅区显得非常突兀。
那潇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温誓沿原路返回,走着走着蓦地弯唇笑了。
他仍旧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人挺特别的,让人想认识。
第2章
小腿上的蚊子块越来越痒,存在感极强,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方潋停下车,用力挠了两下蚊子包,直到火辣的痛感把痒覆盖。
上次骑车应该都得一年多前了,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也开不爽快,更何况是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
方潋把车停在张潮的工作室门口,没进去,车钥匙给了李萤。
脚步匆匆地回到益木坊,她径直走向收纳柜,从里头翻出花露水往腿上猛喷了两泵。
陈彻看见她回来了,赶紧停下手中的活,提声喊:“东西都找回来了吧?”
方潋嗯了声。
那小木雕被她装在口袋里,方潋拿出来,摸了摸老鼠脑袋,方学益的手艺没话说,连抱着板栗的餍足表情都雕得活灵活现。
她握在手里看了会儿,把东西重新装进木箱里,元叔过来提醒她:“以后这重要物品都带回家,别放店里。”
方潋应好,但还是把木箱放进了自己办公桌旁的抽屉里。
方学益两年前走的,七十四岁的年龄,说起来也算是长寿了。
他做了一辈子木工,留给方潋一家木工坊和一套老房子。
方潋那会儿二十四,身上没什么钱,想把店开下去,也求个心里踏实,索性把老房子卖了,钱都存进卡里,自己重新在附近租了间六十平米的小公寓。
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胖阿姨,不拦着她重新搞装修,方潋花了两年时间把那地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但那儿到底也就是个能住人能睡觉的地方,在她心里算不上家,论归属感都不如这家木工坊。
方潋还是把自己的东西都藏在店里。
中午吃过饭有客人来访,想定制一张茶几,选好心仪的木材后,在款式上对方态度犹豫犯起了难。
田柠尽量根据他们的要求找样图推荐,但客人看了好几张还是摇头不满意。
方潋察觉到那边的气氛不对,走过去问:“想要什么样的?”
是对年轻情侣,也许是要装修婚房。
女客人说:“我比较喜欢那种北欧风格,但又觉得到时候家里茶几、柜子、餐桌都是这种木头的会不会太单调啊?”
方潋点点头:“我懂你意思。”
以前找他们定制家具的都是传统中式风格,用的也多是红木。
这几年审美趋势变了,年轻人们都开始喜欢什么北欧极简风和日式原木风,对家具的要求多元化起来。
方潋咬着下唇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递给他俩:“这种你们喜不喜欢?把茶几腿换成透明的亚克力板,上面还是木头的,看起来没那么闷。”
女人接过手机仔细查看图片,终于露出笑容:“这种不错啊。”
方潋问田柠:“选了用哪种?”
田柠回:“白橡木,他们说想要好一点的。”
方潋提醒客人说:“到时候颜色不一定就是白的,可能会偏棕,想白一点可以用白蜡木。”
“这个没关系,哪种好用哪个。”
“行。”方潋看向田柠,“聊好了就帮他们下单吧,让陈彻明天去找两块亚克力板回来。”
“知道了姐。”
这边的事解决完,方潋回了操作台,继续手边的活儿。
给松月茶室做的架子已经差不多成型了,现在需要用砂纸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