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端着盘子回厨房了,舍不得委屈她。
以前方潋不习惯和他黏黏糊糊的, 两个人贴太近她第一反应总是躲,不管旁边有人还是他俩单独在一块。
现在不一样了, 温誓抱她的时候她会搂住他的腰, 方潋在厨房洗碗, 他非要挤进来,两个人在闷热的小空间里贴在一起,她也没推开他。
温誓亲她, 方潋就安静地闭上眼睛。
他在书房待太久, 方潋会进去找他,拿走他的书, 坐他腿上强制他休息十分钟。
方潋趴在他怀里,温誓把下巴抵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放松神经。
上次方潋和他提了个词,“缺爱”。
温誓发现自己也是同样的。
人们时常把“缺爱”视为消极的、不健康的心理状态,可转念一想, 谁会嫌得到的爱够多了呢?
缺爱不可耻, 缺爱不可怜。
不敢爱的才可怜, 不珍惜爱的才可耻。
在温誓家的这一个礼拜,方潋都穿的他的衣服,她本身骨架就偏大,穿男装也不会显得很违和,正好温誓有几件嫌幼稚不愿意再穿的t恤,现在全归方潋了,她用来当睡衣正好。
回家的那天她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温誓看见,问她:“这你的啊?”
“嗯。”
温誓眨眨眼睛,笑了声:“我还以为你给猫买的。”
方潋皱眉疑惑。
那上衣也就比他巴掌大了圈,全摊开都没多少布料,而且这颜色也不像是方潋会穿的,温誓还以为是她买给腓腓的宠物装。
方潋冷笑,这事她还没和他算账呢:“我那天盛装打扮来敲某人家门,某人呢?和一群男人跑了。”
温誓后知后觉地悟了:“啊......”
他还真的一次都没跟上过方潋的节奏。
以为两个人上路了回头一看她还停在上一个红绿灯。
想让她加把油提提速她又直接一脚开外太空去了。
温誓咬着下唇,悔意涌上心头。
“穿给我看看。”
方潋毫不留情地拒绝:“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这时候可不能再顾及什么尊严,温誓扯了扯她的衣角:“求你。”
方潋伸出食指晃了晃。
“光着你都看过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又不解风情上了。
温誓伸出胳膊从背后搂住她,把人圈在自己怀里:“那不一样。”
方潋作势挣脱:“松开,我要回家了。”
“潋潋~”
方潋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破功笑了:“真受不了你。”
温誓露出得逞的微笑,把人拦腰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方潋又多留了一晚,回家的时候窗台上的仙人掌果然已经枯死了。
她拍照发给温誓看,把责任都推脱给他。
两个小时后家里门铃响了,是花店小哥,捧着一大束花还有两盆仙人掌,说是温先生订的。
八月下旬温誓开始为新学期做准备,时常一整天都在学校。
傍晚益木坊打烊,方潋锁好门之后直接去二中找他,两个人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碗清汤面。
今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到了晚上风也凉不下来。
方潋走到小卖部门口,说想吃冰淇淋。
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落日西沉,天际洒满橘黄色。
温誓说:“等开学了学校外面就更难停车了。”
方潋抬手指了个方向:“你往前面那个路口拐,有个小停车场,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让不让停。”
温誓感到意外:“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我以前在这里上班啊。”方潋看向对面,抬了抬下巴,“就那个药店。”
她看见温誓茫然的表情,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从小走南闯北削木头啊?”
“那倒也不是。”温誓翘了翘嘴角,“就是想象不出来你上班是什么样。”
这儿离市图书馆也很近,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学生。
方潋想起什么,抬臂碰了碰温誓的胳膊,说:“我跟你弟就是在这认识的。”
温誓挑眉:“怎么认识的?”
“他大三暑假要准备考研,在图书馆通宵学习。”方潋咬了口冰淇淋,“他进来的时候把我吓死了,满脸的鼻血,大清早的路上也没什么人。”
温誓听说过,温书博高中的时候读书就挺拼命的。
“我给他止血,拿了药,买了早饭,让他多注意身体,第二天他给我送奶茶想谢谢我。第三天又来了,说要买感冒药,后来那一个礼拜他来了得有四五回,胃炎止疼药消炎药,什么都买。”方潋笑起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问他,‘诶同学,你是很喜欢买药吗?’”
她问温誓:“你猜他说什么?”
温誓想了想:“‘我是喜欢你。’”
“哈哈!”方潋摇摇头,“他要有你这么上道就好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声对不起,问是不是打扰到我了,后来还是我先开口的,问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
温誓手掌摁着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得亏他不上道。”
他叹了声气,玩笑说:“你要一不小心成了弟妹,那我怎么办?”
“不可能。”方潋不认可这种假设,“当时也就是觉得他老老实实的挺可爱的,图个新鲜吧,我喜欢的从来不是这个类型。”
“怎么?”温誓听出不对劲来,“我不是老实人吗?”
方潋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谁家老实人花两百万买只碗埋地下啊?
也就看着正经,还是缺心眼的。
所以当时吴松月把方潋拉到一边,告诉她温誓是出了名的混账玩意儿,非但没能打消她的兴趣,反倒让她对那个男人更好奇了。
她也缺心眼。
“诶。”方潋把吃完的冰淇淋盒丢进路边的垃圾桶,“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温誓伸手牵住她,含羞带怯地笑了笑:“什么好东西啊?”
方潋说:“宝贝。”
两个人回到益木坊,温誓看着方潋蹲在地上,从办公桌后的柜子底下搬出一个上锁的箱子。
他挂在嘴角一路的笑消失了,说“宝贝”还真就字面意思啊?
箱子上落了灰,方潋用手轻轻抚了抚,打开盖子给温誓看。
“老头留给我的,说随我留着还是卖了,你看看,这东西值多少啊?”
温誓弯腰,凑近瓷瓶仔细察看。
“哎哟。”目光从下至上滑过瓶身,他眉心微微蹙起,问方潋,“你爷爷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方潋摇头,这么多年她也没告诉过别人,也不敢放家里,一直藏这儿呢。
“真的还是假的?”
“不好说,赝品也有贵的。”温誓直起身子,“做工挺细的,得拿去给专门的鉴定机构看看。”
方潋眯了眯眼:“那你估计呢?要多少钱?”
“嗯......”温誓报了个数字。
方潋瞪大眼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确定吗?”她怀疑道。
温誓抱着胳膊笑了笑,指着自己问:“你知道外面的人叫我什么吗?”
方潋摇摇头。
“哦!”她突然又想到答案了,双眼放光,自信回答道,“温家败家子!”
“......”温誓抿了抿唇,一字一顿说,“是民、间、鉴、宝、家。”
“哦。”方潋呵呵笑了声,小声重复,“民间鉴宝家。”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瓷瓶上,还是不太相信:“老头不会从哪里偷来的吧?”
温誓说:“那他就不会让你卖掉。”
要真是被盗的珍品,一旦露世那可就得面临坐牢的风险了。
“也是。”方潋点点头,“那他哪来的?我还以为顶多几万块钱。”
箱子里还有些方学益的遗物,温誓靠在桌子边,拿起一本陈旧的笔记本,问她:“你爷爷就什么都没和你提过?”
方潋摇摇头:“他就一普普通通的木工,在木樨州待了几十年没出去过,也没什么朋友。”
温誓看了眼本子上的日期,问:“那他年轻的时候呢?”
方潋挠挠脑袋,努力回忆说:“他开店单干之前,好像是给人修房子的,小时候他老教我什么房屋结构,忘了。”
纸页上的字迹年代久远,模糊不清,温誓拿近本子凑到眼前仔细辨认。
——修旧如旧。
看着上面纯手工绘制的平面图,结合方潋的话,他恍然大悟:“你爷爷是干古建筑修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