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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还在乡下倒无妨,冯菊花骂两句就能让媳妇和女儿乖乖听话,现在就难了,冯菊花也想不明白,以前缺吃少喝,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齐心协力,现在吃穿不愁,金银充足,家人倒是纷纷不开怀了,她因此也是愁眉不展。
    中秋过后不久就是虞太妃的生辰,和顺亲王府自然大操大办,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为了显示亲王府和牛将军没有芥蒂,牛府也一样给了帖子。
    冯菊花准备了礼物,到时也要带媳妇和女儿过去贺寿。
    可是她的媳妇和女儿都有些怯场,他们进京也快半年了,虽然跟着嬷嬷学了不少规矩,在社交场合依旧被人看不起。
    冯菊花的儿媳年纪也不大,然后就和牛翠翠一样不愿出门了,她们觉得外面全是刻薄的,挑剔她们的人。
    冯菊花就是有耐心也没能耐进行心理疏导,只能骂,“烂泥扶不上墙,带你们见世面去呢,一个个毛脚鸡一样,难道憋死在家里啊!”
    牛翠翠就哭,“娘,那是那个郡主家,她肯定会奚落我和嫂嫂。”
    冯菊花就呸道,“那就当没听见,她还能生吃了你们,都要去!”
    将军府将来要交到儿子媳妇手里,女儿也得出嫁,现在就畏首畏尾,将来如何成家立业?
    最后冯菊花还是把媳妇和女儿带到了和顺亲王府。
    当了半年将军兼侯夫人,冯菊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将军府里大小管事齐备,夫人来了之后管事嬷嬷也上岗了,有这些专业人才在,冯菊花除了自身贵妇人素质不达标之外,其余待人接物送礼什么的都不会出错。
    比如虞太妃生辰,管事嬷嬷刷刷刷就开出了礼单,然后一样样同冯菊花解释,为什么要送这些。
    冯菊花是带着媳妇女儿一样来听的,然后嬷嬷讲完,三双蚊香眼。
    乡下人走礼,割二斤肉,带一包点心和一块尺头就是厚礼了,如今这送礼怎么是一大串的,这要装几车?
    牛翠翠没见过自家仓库,听完来了一句,“那咱们家是不是被掏空了?”
    管事嬷嬷面皮抽搐,强忍着一言不发。
    冯菊花道,“那不能,你爹的身家厚着呢。”
    仓库钥匙都是冯菊花在管,她自然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管事嬷嬷忍不住道,“是厚了些,但鉴于咱们府上和亲王府有过那个什么关系,因此厚上一些也是应该的。”
    牛将军拒了郡主娘娘的婚啊!
    到了正日,和顺亲王府门口车马不绝,衣香鬓影。
    府里更是收拾的花团锦簇。
    往来宾客看到了身穿整齐制服的丫头小厮,他们身上都佩戴着铭牌,牌子上刻着字,点名这个下人负责什么。
    你要茶水点心,找这个丫头,你想更衣换衣,找那个丫头,你有什么特殊需求,领班随时为你服务。
    丫头们的服装简单利落,一看就觉得精神。
    夫人们都觉得王府这个管理十分到位,今儿这么多客人,还有孩子呢,府里是半丝不乱。
    赴过不少皇家人宴席的夫人们甚至发现亲王府的布置其实并未十分奢华,该有的一样不缺,但特别珍贵奢侈的就没有。
    有个夫人低声和熟悉的夫人道,“上回去康王府,人家池塘边的亭子都是拿汉白玉做的,屋里的帘子是珍珠串的,连下人们脑袋上都戴金,和顺亲王府更得陛下喜爱,却简朴多了。”
    其实亲王府并不简朴,家具不是红檀紫檀就是黄花梨,博古架上摆的也都是正宗古董,墙上的画也是名家手笔,但这不是有对称组么,和顺亲王府就顿时‘简朴’起来了。
    珍珠帘子宋飞雁串不起?当然不是了,她是不喜欢。
    下人手里没金饰?当然也不是了,但在这种场合,王府是不许他们胡乱打扮的。
    亲王府也有池塘,塘边也有休息的亭子,宋飞雁觉得汉白玉亭子只是听起来高大上,实用性不强,还不如榫卯木质亭子舒适,自家工匠烧了地砖铺上,不一样好看,地砖上还能有花样子呢。
    和顺亲王府在京城原本是可以横着走的,但是虞太妃在深宫里滚了一圈出来,深刻意思到‘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因此绝对不让儿子学螃蟹横着走,那样‘死得快’!
    宋飞雁来了之后更是明白什么叫低调,有钱我们关上门自家享受就好了,何必捧给别人看,亲王府原本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自己再添一些灿烂金光,那是要和皇帝别苗头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亲王府里领头的是这个想法,那下人们自然不敢违逆,和顺亲王就成了皇室里最朴素无华的存在。
    宋飞雁两个弟弟也都不会在大街上纵马,更不会招猫逗狗。
    话题转回来,亲王府的宴会十分热闹,连菜式也十分精致可口,还照顾到了宾客的不同口味。
    一个被人赞扬的宴会不一定是食材有多奢侈,而是让人宾至如归。
    等吃完了饭,麻将纸牌也拿了出来,一下子就圈住了大多数女眷,只剩下一下部分去休息,或是去亲王府看花园子。
    有心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今天亲王府的下人们几乎十步站一个,整个宾客活动区域就没有盲区。
    宋飞雁可还记得不少经典宅斗都是在赴宴时发生的,那些男男女女总有办法找到空档作死,她可不想在自己家提供这种舞台。
    亲王府很大,但不可能全都开放给宾客,今天宾客活动的地方也是早就圈定好了的,然后又从庄子上调了人手过来,把整个地方都布控好了。
    绝对不会让人钻空子,特别是池塘,两艘小船待命,沿塘站了一圈下人,就是有人想使坏推人下水,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动手。
    宋飞雁的娘还认为女儿太过敏感,虞太妃十分赞同,“飞雁就是细心,很好,小心不过逾的。”
    还别说,宋飞雁前阵子在长寿公主家大展雌威,一杆子下去打到了一串人,今天还真有人想闹事,为的就是想让亲王府丢个连,但是被王府铁桶般的架势给吓住了。
    闹事的核心是给人添堵,自己片叶不沾身,可一眼看去这里就没有个清净无人的地方,连净房都有人候着,这闹事是绝壁不能全身而退,那值得吗?
    和顺亲王别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真要惹了他,他就自己不动手,去皇帝面前一哭,皇帝心疼这个比他还小的叔叔,那肯定会给他出气撑腰,那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计划夭折,那些人含恨规矩下来。
    虽然麻将什么的是宋飞雁鼓捣出来的,可她没心思打麻将,她宁愿去自己院子里瘫着。
    吃了饭,她就想回去瘫着了。
    春桃随口道,“老杨前阵子说他养的桂花要开了,郡主要不要去挑几盆过来摆着?”
    看,郡主娘娘的生活有多奢侈,她院子里除了几颗直接种地上的树之外其他都是养在花盆里的绿植,便于随时更换,随时新鲜。
    想起桂花的清香,宋飞雁调转了脚步。
    春桃看似随口,实际上是因为亲王妃深知道女儿的懒,让春桃不要让她吃过就睡,得消消食。
    可春桃不能强拉着宋飞雁走路消食啊,于是只能随口提起桂花,让主子走过去消消食。
    看完桂花,点了自己要的几盆,宋飞雁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前进,她得去睡午觉。
    于是半路上她遇到了被排挤的牛家三人。
    牛夫人带着媳妇和女儿在逛花园,纸牌和麻将她们都不会,其他小团体也不接纳她们,她们三人只能自己出来躲尴尬。
    牛翠翠垂着头,一脸郁闷,她就知道,出来就是受辱!
    现在她们和郡主娘娘狭路相逢了。
    原本吧,宋飞雁和牛家之间还挺尴尬的,她也想点头就过,可她微微侧头,就看到了牛翠翠一脸的惶然不安,就像一只离开了自己领地的小兽。
    宋飞雁不由得心下恻然,冷暴力也是一种霸凌,如果心灵强大倒是无所谓,像她,那是混不管旁人怎么看她的,毕竟上辈子社畜当够了,再也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牛翠翠怕是无法适应京城上流社会的生活,不是,是上流社会集体排挤她。
    宋飞雁仿佛看到了初入职场的自己。
    于是她就发出了邀请,“牛夫人,相请不如偶遇,到我院子里坐坐?”
    牛菊花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差点成了和她抢丈夫的小妖精郡主娘娘,她也觉得宋飞雁的邀请有些不怀好意,可这里本就是小妖精的家,而且小妖精还是皇家人,她无法拒绝。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宋飞雁的院子。
    一进院子牛家三人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她们还不能完全分辨物品的好坏,就觉得郡主娘娘这里哪哪都好看,连高低错落的盆栽都是那么的恰好到处。
    宋飞雁院子里还有葡萄架子,现在葡萄是没了,枝叶还绿着。
    因着宋飞雁神情和蔼,并未对她们高低眼,冯菊花就装着胆子搭话,“郡主娘娘这里还有葡萄架子呢?”
    宋飞雁笑了,“是呀,等结了果,吃葡萄方便。”
    冯菊花顿时精神一振,这话听着上道,“我也想把我家里的地重新整一整,那些花儿草儿的中看不中用。”
    牛家的管事嬷嬷脸色又开始变化。
    宋飞雁道,“只要自己喜欢,种啥都行,不过也别就□□扔了,那就糟蹋了好东西,我记得你们家以前是陈侯府,里头种的牡丹很不错,很有几种名品,价值不菲。”
    管事嬷嬷一脸绝望,觉得郡主娘娘在讽刺自家主子牛嚼牡丹。
    冯菊花倒是觉得宋飞雁的话很入耳,乡下人眼里温饱和银子最重要,难得郡主娘娘也能体谅。
    冯菊花就道,“那能卖多少银子?”
    宋飞雁沉吟了一下,“时下魏紫养的好的,也得数百两银子,可牛夫人你家以后也总要宴客,花院子里一株花都没有也不好啊。”
    冯菊花轻叹一声,知道,“那就不拔了,反正现在我家也不缺那几百两银子使。”
    在偏厅坐下,宋飞雁让人拿了麻将牌和纸牌过来,“你们刚来京城,怕是不知道京城如今时新什么博戏,我来教你们吧。”
    牛家三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牛翠翠偷偷的看宋飞雁,觉得郡主娘娘真的好和气好温柔,想想自己,又沮丧了。
    趁着拿东西的空档,冯菊花打量了一下宋飞雁这个偏厅,“还是郡主娘娘会收拾,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宋飞雁道,“那里,一般都是下人拾掇。”
    冯菊花性子直爽,来了京城半年,已经觉得憋屈了不少,如今见宋飞雁神态自若,言语温和,又想起自家和她的恩怨,忍不住道,“郡主娘娘,您就一点都不怪我们吗?”
    牛家管事嬷嬷差点腿一软就跪下。
    宋飞雁笑了,“牛夫人多虑了,你们又没做错什么事,我怪谁都怪不到你们身上。难道我要怪你们还活着?这不是不讲道理嘛。”
    冯菊花顿时面色和缓了许多,“我就说郡主娘娘大人大肚量,怎么会计较这些呢!可恶的是那些外人,满嘴的胡言乱语。”
    宋飞雁道,“您也说了是外人了,又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不说别的,今儿我把你们叫来,怕是外头又在猜测,不定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呢。反正我是不在意那些人的,我看牛夫人爽利,也不用在意她们。”
    冯菊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好些,“就是这句话,可惜我这不上台面的媳妇和闺女喜欢钻牛角尖,非得看旁人眼色!”
    牛富家的和牛翠翠满脸爆红,又不好说冯菊花,只能低头。
    宋飞雁笑了,“牛夫人经多见多,不为外人所动,令媳和令爱年轻面皮嫩,尚且不知道其实外人是无干的,您多教教就好啦。”
    宋飞雁一直言笑晏晏,牛翠翠也壮了胆,“郡主……娘娘,她们都不理我们……非是我们钻牛角尖。”
    宋飞雁道,“你吃你自家饭,穿你自家衣,她们理不理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靠她们活着,理你呢,你就和她们说话,不理你呢,你也能自在待着,只要你爹一日在高位,她们迟早都得理你甚至还得敬着你。”
    冯菊花道,“可是这个话,要不是看她们两个不自在,我也能挤上去打个牌呢。”
    宋飞雁就笑,“那我们来打牌。”
    打了半日牌,牛家三人是彻底放松了,牛翠翠脸上的笑也多了,看向宋飞雁的目光都带着亲近。
    最后到了赴宴时间,宋飞雁带着牛家三人一起过去,惊掉了一地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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